學達書庫 > 簡薰 > 逍遙和離婦 | 上頁 下頁
四十五


  「還是說癢癢,方太醫換了幾服藥也沒比較好。」岑貴妃沉魚落雁的容貌上閃過一絲憂愁,「本宮原本以為是袁家搞鬼,後來聽皇上說可能還別有隱情,本宮只是個婦道人家,不懂太多,總之有勞郡王了。」

  「下官一定把幕後指使者抓出,給貴妃還有宣凝公主一個交代。」蕭圖南拱手,「不知道照顧公主的嬤嬤在何處?」

  旁邊伺候的小宮女連忙出來說:「在偏殿等著。」

  岑貴妃道:「郡王問話,本宮就不多聽了。」

  「貴妃娘娘請便。」

  都是人精,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岑貴妃對他怎麼審問嫌疑犯沒興趣。

  岑貴妃走了,蕭圖南就見那小宮女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於是從懷中拿出一個荷包給她。

  小宮女左看右看,很快收下藏在自己懷裡,「不知道郡王要問什麼?」

  「皇上這幾日可有過來?」

  「有的,宣凝公主身體不適,皇上天天過來看。」

  「宣凝公主皮膚出問題前,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什麼都可以,只要跟以往不同都告訴我。」

  小宮女想著,「貴妃娘娘有一陣子脾氣挺大。」

  「身體不舒服嗎?還是皇后給臉色了?」

  「奴婢聽嬤嬤說,貴妃娘娘想把袁家的輕紗列為皇品,皇后不同意,娘娘去找皇上說,皇上只道後宮由皇后作主,娘娘生了好大的氣。」

  「還有呢?」

  那小宮女又想了一下,「奴婢想不起來了。」

  蕭圖南又給了她一個荷包,「想到什麼就去跟金婕妤說,金婕妤自會帶話,本郡王若收到有用的消息,會讓婕妤賞你荷包。」金婕妤是蕭圖南的表姊,等會去跟她講一聲就行。

  那小宮女大喜,「奴婢多謝郡王。」

  小宮女是今年才調入景宜宮的,這是祁皇后的手段,怕有子嬪妃坐到自己頭上來,所以伺候的宮女宮人都是一兩年一換。常換主子,下人就沒有忠誠度可言,就像這個小宮女,一個荷包就出賣了岑貴妃,宮女宮人都知道,後宮真正的主子只有太后,皇帝,皇后,其他嬪妃再受寵,也不需要忠心。

  蕭圖南又讓那小宮女把照顧宣凝公主的嬤嬤帶來。

  宣凝公主出事,幾個嬤嬤被罰禁足,惴惴不安了半個多月,這回好不容易等到主事的人出現,爭先恐後的講,深怕一個延遲,罪名就落在自己頭上。

  雖然人多口雜,但蕭圖南也聽了個清楚,宣凝公主怕熱,所以過往夏天都是穿輕紗裁制的衣服,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布料從周家換成了袁家。

  「郡王明監。」一個瘦嬤嬤道:「真的是袁家的關係,公主穿周家輕紗時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換上袁家的輕紗,馬上就說癢。」

  蕭圖南看著那瘦嬤嬤,「但這袁家布料,本郡王記得已經上貢一陣子了,至少是三個月前的事情。」

  「是。」瘦嬤嬤道:「但之前穿的是別的顏色,綠紗是第一次穿。」

  蕭圖南一挑眉,所以有問題的不是袁家的輕紗,是那匹綠紗。

  朝廷已經廢除了皇商制度,袁家就算拿到皇品名頭,也不過就是多個虛名,不可能阻了誰的路,到底誰要害袁家?

  心裡奇怪,蕭圖南又細細盤問,直到什麼都問不出來這才做罷。

  ***

  事情多,時間就過得快,忙了一個多月,把所有跟輕紗有關的人都見了一輪,審了一輪,蕭圖南最後才要去大牢見袁朝陽。

  地牢昏暗,就見孫忠哈著腰在前面引路,「郡王小心腳下階梯,你們幾個把火把舉低點,照著郡王腳下。」

  小兵連忙移動火把位置。

  蕭圖南就看到一隻老鼠從自己腳下鑽過,皺眉,「袁家飲食可好?牢居如何安排?」

  「回郡王,袁家男子一間,女子一間,沒跟其他人混關,兩間都有窗子可以透氣,三餐跟其他人吃一樣,但每日另外加兩餐點心。」孫忠討好的回答。

  他接手大牢兩年多了,囚犯各式各樣的都有,通常就是家屬塞點銀子,求給囚犯一點好吃的,可是這袁家不知道什麼來頭,永樂公主,安平郡王,青和郡王,泯東縣子,雯景縣主都派人來打招呼。

  孫忠不過一個小小的官兒,誰都不敢得罪,所以把袁家安排在有窗子的好牢房,大牢的三餐都是一些臭酸粥品,但點心是他孫忠另外張羅的,也虧得他另外張羅,因為那幾位貴人除了一開始派人交代,中途又陸續派人來探視,安平郡王跟青和郡王還自己來了,他孫忠不過一個流外九等小官,何時見過正二品的郡王,不禁慶倖自己謹慎。

  就在袁家下大牢的第二個月,孫忠迎來了第三位郡王,羽豐郡王。

  蕭圖南大步往前,這牢裡真是熱,還有一股惡臭,腳下傳來窸窣聲,不用看他就知道有輯螂老鼠經過。

  大牢兩側都是大牢房,眼睛適應了黑暗,也看出每間都是滿滿的人,二十幾個,各自擠來擠去,而且因為長年牢居,當然也沒能好好梳洗,一股子油膩臭味撲鼻而來,真無法想像晚上睡覺是什麼樣子。

  他覺得自己也沒什麼特別要跟袁朝陽說的,把劣質輕紗進貢入皇宮,他不信袁朝陽有這樣蠢。他只是想來看看她,跟她說,你們袁家的命現在在我手上。

  雖然有點勝之不武,但能跟袁朝陽耍耍威風,他還是頗愉快的,尤其他對這案子已經有了一點頭緒。

  「郡王這邊請。」孫忠恭恭敬敬的,「就是最裡面那兩間了,牢裡人多,最裡面還算清靜些。」

  蕭圖南大步走到上鎖的鐵柵欄前,揮揮手,「火把插牆上,都下去,我要單獨跟犯人說幾句話。」

  孫忠連忙辦事,然後帶著小兵很快退下。

  蕭圖南才剛剛走上前,關著袁家人牢居裡的幾個人就撲了上來。

  「蕭圖南,你是不是查出什麼了?」袁朝陽的聲音。

  雖然牢裡昏暗,但是幾支火把照耀著,他還是可以看清楚袁朝陽的臉,很憔悴,很髒,但是看著他的雙眼像看著一個希望一樣,閃閃發亮。

  瞬間,那些炫耀的話說不出口了。

  「羽豐郡王,奴婢真的只是個姨娘,姨娘就是下人,下人跟袁家無關。」一個女子激動的搖晃著鐵柵欄,「求您放奴婢出去。」

  就見袁太太伸手就是一巴掌,「李舜玉,你在我袁家吃香喝辣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李姨娘搗著臉頰,「郡王,您看,奴婢在這裡還挨打。」她是歌伎出身,會的就是那一套,儘管不合宜,還是使了出來。

  隔壁牢房的袁老爺暴怒,不斷徒手拍打欄杆,「李舜玉,等我袁家重獲清白被放出,我一定活活打死你,再把屍體丟到亂葬崗。」

  八歲的袁朝宜哭了出來,「嫡母別生氣,姨娘,您少說一句。」

  「朝宜。」是杜太君的聲音,「別喊,那個女人不是你姨娘。」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