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逍遙和離婦 | 上頁 下頁 |
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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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盞,水蓮燈,白貂圍巾,菩提串,兩張仙人紙牌,硯臺一方,幾支不知道原本是串什麼的竹簽,還有一把梳子。 蕭圖南拿起那把梳子,他知道梳子是檀木的,當年他買的時候,小販說用檀木梳子梳過的頭髮會有香味,他跟袁朝陽都還小,不懂得這是騙術。 他問:「我買給你好不好?」 袁朝陽笑著點頭,「好哇。」 隔天他喜孜孜的問她,梳頭香不香,她說不香,梳了好幾次還是一樣,兩人後來跟言太傅說起,言太傅好笑的說,你們被騙啦。 七巧節來的都是外地攤販,就賺這一天,什麼話都說。 蕭圖南覺得自己丟臉,相信小販的話送了一支不香的梳子,於是說改天再送她一支,袁朝陽卻說不用,雖然不香,但是她很喜歡。 「奇怪。」裘內務府監的聲音傳來,「這些小東西值得放在樟木箱子嗎?」 樟木箱子不便宜,但好處是防蟲,放在裡面的物品不會壞。 旁邊一個官階比較高的士兵討好說:「可能是袁家幾個孩子的吧。」 蕭圖南知道,個是那是他送她的琉璃盞,他送她的水蓮燈,他打獵射來的門貂圍山,那些竹簽,對了,只要他們上街,肯定要買糖人吃。 一年何仙姑誕生日,他們跑去廟裡,寺中尼姑給了他們仙人紙牌,說壓在枕頭下可以一覺到天亮,那陣子袁朝陽剛好有弟妹出生,她說小孩真能哭,整個院子都聽得見,奶娘也哄不住,於是蕭圖南把自己的仙人紙牌給了她,讓她壓著兩張睡,定能睡得更好一些。 菩提串是他隨太后進玉佛寺念經,住持給的,說能保長命百歲,他回頭轉手給了袁朝陽,母妃為了這件事情還臭駡他一頓。 他不知道她都留著。 蕭圖南一時間心思起伏,她說自己嫁給他不是什麼情愛,只是以為他可以當上世子,自己可以成為郡王妃,沒想到他這樣沒出息。 可是為什麼這麼勢利的她,卻留著這些一點都不值錢的東西? 「肯定是孩子的。」裘內務府監好笑,「這些小東西也只能討孩子開心,我的女兒今年十二歲,送她的東西不夠值錢還不要呢。」 官兵頭領附和道:「袁家也是夠寵了,這些舊玩具也用樟木箱子,下官家的樟木箱子可是用來放房契跟賣身契的。」 蕭圖南心想,袁朝陽,這些舊物對你來說這樣重要嗎? 放在防蟲的箱子,藏在床底? 這時他聽到一聲馬鳴,就見安平郡王匆匆下馬,大步走進來,「圖南,我聽永樂說……袁家真的被抄了?」 「正在抄。」 安平郡王一臉不敢相信,「輕紗再不好也不可能出問題,袁家都百年老店了,總不可能突然換了劣質染料,哪這麼傻?」 蕭圖南對皇宮的方向拱了手,「聖上已經開恩了。」 「嗯,我有聽說,原本是……」安平郡王含糊其詞,「永樂昨日中暑,身子還有點不適,不便親自過來,永樂的意思,無論如何保住袁家有後。」 裘內務府監湊了過來,「下官見過安平郡王,這個安平郡王不用擔心,羽豐郡王已經求過情了,皇上親赦,六歲以下可免,現在袁家滿門還留下四口人,一個孕婦,兩幼兒,一幼女,不管袁家怎麼樣,以後也確保有人拿香。」 安平郡王鬆口氣,「那就好。」 他們都太瞭解袁朝陽,保她其實簡單多了,一個女子又沒丈夫又沒孩子,名字劃去就好,可那肯定不是袁朝陽要的,如果袁家只能留一個活口,袁家上上下下都會希望那是個能拿香的男丁。 安平郡王就看著官兵在袁家進進出出,不斷的從房間拿出東西來登記,編號,上封條,門口有好事的鄰居在看,院中僕婦哭哭啼啼,內心也有點黯然,袁家已經遠離城中,可是還是免不了遭劫。 「圖南。」安平郡王道:「袁家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裘內務府監連忙說:「郡王,下官可是清白的,輕紗入庫後封條一直在上面,沒人動過。」 「我又不是說你。」 「下官,下官就是怕……下官沒用……」裘內務府監在禦書房逃過一劫,現在可是處處小心,深怕又沾到一點是非。 安平郡王懶得理他,「現在大牢是誰在管?趙國森嗎?」 裘內務府監連忙回答,「趙國森已經致仕,現在是孫忠管理,孫忠出身徐大人門下。」 「那我去警告警告孫忠。」安平郡王說著便往門外走。 蕭圖南就看著安平郡王風風火火去了,心想也好,別說袁家養尊處優,就算是一般平民也受不了大牢那個地方——悶熱,濕臭,暗無天日。 袁朝陽,你等著,本郡王會還你清白,到時候本郡王再問你,留著這些玩意什麼意思你要給本郡王一個滿意的答案。 ▼第十一章 大牢中發現驚喜 蕭圖南忙碌了起來,早上要上朝,然後到禦書房皇上另有要務交代,出了皇宮還得查宣凝公主的事情。 袁家輕紗從江南采絲,船運往北,在京城城郊染布,到進入內務府,皇宮,經手的上百人都要一一問過。 蕭圖南這陣子總想著從袁家三進東角抄出來的那些小玩意,他心想,等袁家人被釋放了,他一定要好好問問袁朝陽還留著這些東西做什麼,琉璃盞,檀香梳,仙人紙牌,沒一樣值錢。 如果袁朝陽對他還有情意,那他就……就怎麼樣,他也不知道。 她嫌他沒出息而和離總是事實,他得振作點,別再被她所迷惑,她已經不是那年在宮門口籍徨無助的小白兔,她是狐狸精,惹得他心煩意亂,然後還一臉無辜。 好好辦事,別想她。 蕭圖南定了定神,他今日要盤問負責照顧宣凝公主的嬤嬤。 拿出腰牌自然順利被放入宮門,他是郡王,有個太后祖母,還有個已升為婕妤的金姓表姊,對後宮雖然熟悉,但畢竟是個成年男子,所以還是由姑姑帶路。 下午的太陽很曬,但蕭圖南反而很冷靜,既然袁家的案子在他手上,他就要把袁家從大牢撈出來。 袁朝陽不能死,他總有種感覺,她死了,他這輩子就不會真正愉快了——還是要袁朝陽下跪認錯,苦苦哀求回他身邊,他斷然拒絕,然後娶了焦侍中的女兒,又收裴秀女,鄧秀女為侍妾,兒孫滿堂,這才是最大的愉悅。 負責照顧岑貴妃的黃姑姑在前頭引路,宮牆很長,走了一陣子這才到景宜宮。 岑貴妃顯然有交代,沒等通傳,黃姑姑直接帶人穿過大門跟前庭,到了正殿。 蕭圖南這幾年也見過岑貴妃不少次,春宴,秋宴,皇太后生日,皇帝生日,皇后生日,這些都要大肆操辦,不過總是隔著人群,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個讓祁皇后也得讓她三分的人。 妃位是一品,郡王是二品,蕭圖南主動行禮,「下官見過貴妃娘娘。」 「郡王不用客氣。」 「不知道宣凝公主這幾日身體可好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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