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初來嫁到亂後宅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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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有點暈車,也是早早躺下,白蘇芳想著母親既然休息,自己就不好在房內吃晚飯,於是留下大花看顧,扮了男裝之後,到白蘇鄞的房間,讓弟弟陪自己在客棧大堂吃。 這一個多月,他們住了三十幾個客棧驛館,不得不說,那些都不能跟京城比。 上品客棧有十張桌子,已經是附近二三十裡最大的客棧了,但他們今天住的這一間聞香下馬樓,桌子只怕有五六十張,而且還兩層樓,真不知道小二怎麼分派的,忙歸忙,卻井井有條。 兩人選了二樓靠窗的桌子坐下,點了板栗燒雞,醋溜黃瓜,一品豆腐,玉竹心子四道菜,甜點是紅豆水晶餃,然後一壺雲霧茶——她在梅花府聘了一個竇嬤嬤,竇嬤嬤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懂得多,白蘇芳也從不問為什麼,學就是了,於是一個教得快,一個學得快,一路行來,每天都有不同的客棧可以練習點菜,經過一個多月的特訓,白蘇芳也知道該怎麼點肉,怎麼點菜,要配什麼茶跟點心,當然,跟那些直正的大戶小姐不能比,但至少挑不出毛病。 至於最困難的口音反而不算什麼,柳氏本就是京城人,姊弟倆跟著她進的自然是京城官話,是到了牛南村這才另外有了牛南口音,但只要是在家,說的就是官話。 吃飯時間,四周很是熱鬧,京城民區開放,牛南村的客人從來沒有女人坐在大堂吃飯,但京城卻有,還不少。 白蘇芳吹著秋日涼風,內心道這是最後的自由日了,有一好沒兩好,她既然希罕大宅的醫藥跟西席,相對的就得符合大宅的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姊姊,你對白二老爺還有印象嗎?」白蘇鄞問,表情很是複雜。 白蘇芳也懂,孩子對父母有天生的孺慕之情,但他們日子過得太苦,又難免埋怨白家的不聞不問。 她給弟弟夾了一筷子豆腐,笑說:「都已經進京了,要改口喊了爹,蘇鄞,姊姊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也沒讓你真把他當爹看,就當成親戚,白家供你好環境讀書,然後赤馬候府給你安排前程,還給娘治病,你呢,則回報以功名,以後白家有困難,便幫上一把,雖然誰也不礙誰,但誰也不就著誰,這樣就好了,當然,如果父子天性,你能打從心裡愛他敬他,姊姊也是替你高興的。」 「姊姊呢?不恨他嗎?」 「恨一個人太費事了,對方不痛不癢,卻搞得自己不高興,何必呢,有時間恨他,我寧願拿一樣的時間來孝順母親,慈愛弟弟。」 白蘇鄞想了想,「是我魔怔了。」 「你不是魔怔,是太認真,姊姊不正經,看事情反而簡單——你給我好處,我給你好處,大家不用當家人,就當合作夥伴就行,你明年考貢士,不管有沒有考上,至少都是舉人的身分,赤馬候一定會替你安排出仕,母親更簡單了,一定是一入府就開始調養,我們已經把好處都先拿了,不用怕他們耍賴,反而是白家要怕我們翻臉不認人。」 她沒說的是,竇嬤嬤跟她講,舉人的身分是真的很好用,到時候如果白家真處處刁難容不下他們,隨便找個富戶寄住,那富戶都會高興得上天,不少窮困的聖子入京准備考貢士,都是拿著身分投靠不認識的富戶,可跟准官爺有交情,那些富戶都求之不得,全家上下以禮待之。 白蘇芳看得出來弟弟對親情有期望,所以才會這樣患得患失,不像她,她前世看得多,幼年也對白二老 爺有印象,知道他誰也不愛,愛的只有自己而已,可是若因為蘇鄞的出色,讓他開始像個父親,圓了蘇鄞的親情夢,倒也是好事。 為了讓蘇鄞開心,她絕對不會去戳破現實。 給弟弟倒了茶,白蘇芳笑說:「沈嬤嬤說,白家現在五個爺,讀書最厲害的就是大爺白璁,但二十六歲了還只是個童生,但蘇鄞你可是十五歲的舉人,比那幾個出色多了,能給二房爭光,爹一定高興的。」 白蘇鄞低聲說,「我可不希罕。」 白蘇芳暗笑,這不是傲嬌,什麼是傲嬌,十五歲還是個孩子呢,對父親的感覺本來就會複雜,不希罕是真的,但希罕也是真的。 這時候店小二把板栗燒雞,醋溜黃瓜送上,白蘇芳給弟弟夾了雞腿,然後另一隻夾入自己碗裡,這便開吃。 白蘇鄞見姊姊吃飯,也覺得饑腸轆轆,拿起了筷子。 兩人邊吃邊聊一些路上風光,讀萬卷書真的不如行萬里路,詩詞中的大山大水若沒親眼見過,真不知道磅礴至此,玉佛寺的誦經塔高聳入雲,茶翠山的竹子溫潤如玉,席天江的夕陽飛鳥更是畫卷傳達不出的美景。 姊弟兩人都沒出過遠門,說起風景,倒是把剛剛的煩悶忘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講得正高興,突然間底下街道傳出鑼聲,幾人一面敲打一面喝「安定郡王經過」、「安定郡王經過」。 擺攤的小販好像聽到閻王一樣,連忙把攤子往後拉,有的甚至躲到大樹後,一下讓出一條乾乾淨淨的大馬路。 就見一頂皇家才能用的明黃八人大轎經過,奇怪的是轎子四周居然還有樂隊,一路絲竹之聲不斷,幾個歌女咿咿呀呀唱著,男腔女腔都有,隱隱約約還聽到有人拍手,大贊好聽,唱大聲點。 那幾個歌女一聽,更加賣力了,帳中之人許是心情好,居然跟著唱了起來。 這是皇家人士吧,天子腳下怎麼如此誇張,皇帝出巡都還沒樂隊呢,也不怕讓人參上一本。 白蘇芳跟白蘇鄞沒見過這陣仗,面面相覷,客棧其它人卻是見怪不怪,自顧喝酒吃飯,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旁邊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湊過來,「兩位小兄弟第一次看到安定郡王吧?」 男裝打扮的白蘇芳點點頭,「是,還請大爺跟我們兄弟說說。」 那商人就愛講話,等的就是這句,於是把自己的茶杯拿過,倒了一杯雲霧茶,這才說:「安定郡王是敬王爺的庶子,這敬王的生母是當年的蕭嬪,蕭嫁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給先皇生兒子這分上了,不是很受寵,卻也懷上龍胎,敬王爺九歲出宮,十六歲成親,共有三個兒子,嫡長子出生沒多久就病故,嫡次子便是現在的世子,這位安定郡王是喬姨娘生下來的兒子,十分優秀聰穎,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平時也愛騎馬練劍,樣樣出色,五歲時便破格被皇上封為郡王,這可是百年來沒有的待調,就連王妃對這庶子也另眼相看,疼愛一如親生,當時不少王公貴族想給自家女兒定下這娃娃親,說來也真風光,後來是王妃親自把自己的侄女許給這庶子的。」 白蘇芳點點頭,這古代嫡母要是把娘家女許給庶子,那對庶子來說可是大大的肯定,庶子是要感恩戴德的。 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這太厲害了,簡直就是狀元候選人,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行事浮誇,轎子旁邊要跟著樂隊,這實在太荒謬的,引人注意也不是這樣。 那胖大商人喝了半打茶,繼續說:「但這安定郡王八歲時跌入水池,燒了一個多月,再醒來就成了半個傻子。」 「半個?」還有半個的? 「就是半個,說他傻嘛,偏偏還認得字,曾經繡娘見他不懂事,原本該繡五彩稚雞的衫子改添了簡單的白兔,他一狀告到敬王妃那裡,那繡姐被打了十個板子後趕出王府,小兄弟說說,他聰不聰明?」 這樣說來,好像也挺聰明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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