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安家先寵妻 | 上頁 下頁
三六


  玉溪道:「這位是太史丞局家的夏大小姐,也是未來的平雲郡王妃,現下領受皇上命令來照顧郡王,以後都好好聽郡王妃的話。」

  兩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又行禮,「奴婢見過夏大小姐。」

  高嬤嬤連忙拿出荷包,「買點糖吃。」

  兩個宮女見玉溪點頭,這才收下,「謝夏大小姐。」

  玉溪打開格扇,夏蘭桂跟著進房,房中都是藥味。

  繞過翠鳥屏風,就見大房中間一個大床,天氣還不算冷,所以帳子沒放,旁邊兩個年紀較大的太醫,都是盯著床上的人——古代沒儀器,只能用肉眼盯著。

  「張太醫、蕭太醫,這位是未來平雲郡王妃;夏大小姐,這兩位是今日負責照看郡王的張太醫,蕭太醫。」

  又是一陣見禮。

  夏蘭桂之前沒見到人,還能忍住,現在看到床上人臉色蒼白如紙,胸口起伏快,顯然呼吸急促,這些都不是好事,想到自己的「怦然心動」才一天就變成這樣,眼眶忍不住紅了,想忍住不要在別人面前哭,卻是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

  她哭了一會,擦擦眼淚,「請問張太醫、蕭太醫,郡王如今是什麼情況,還請二位跟小女子說說。」

  太醫是有品級的,她又還沒過懷王府的門,稱自己做小女子最恰當。

  張太醫資歷較深,於是開口,「那橫樑共五百餘斤,縱然郡王平日有練武,身子比常人強,那也是扛不住,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外傷還是其次,現在怕的是傷到骨頭,我說話直一點,便老實跟夏大小姐說,郡王的命雖然已經保住,但以後能不能站起來,還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夏蘭桂卻是抓到重點,「命保住了?」

  「依照老夫的經驗,應該是沒問題了。」

  昨晚皇上大怒,除了處置皇宮工務處的人,另外就是他們一干太醫了,要是郡王活不了,全部都下大牢去。

  因此從方院判開始,誰都不敢睡,一整夜,二十幾雙眼睛都盯著郡王的每個呼吸,以及每一點出血,好不容易在四更時,呼吸沒有再繼續快下去,大夥又盯了半個時辰,方院判宣佈結果:應該穩了。

  眾人松了一口氣,郡王穩了,他們的命也保住了。

  於是開始分配,兩個副院判,一個負責白天照看,一個負責晚上照看,方院判一日來三次,屋子裡隨時有兩個太醫守著。

  皇上見他們分配得當,臉色也總算好看點,追加了郡王要是康復如常,全部都往上升一個品級。

  有罰,有賞,太醫院自然個個賣力。

  「那要什麼時候才能知道郡王能不能走?」

  蕭太醫回道:「再過兩個月,看郡王的床上活動,就能知道端倪,太醫院雖然不能給天意做保證,但絕對是上下齊心,想治好郡王的。」

  夏蘭桂含著眼淚,盈盈下拜,「小女子多謝兩位太醫辛勞。」

  張太醫跟蕭太醫連忙道:「夏大小姐不用如此客氣,還請快些起來,郡王需要臥床一段時間,還得夏大小姐照顧,切莫分心在我們這些老頭子身上。」

  她起身,心裡感觸萬千,知道江瑾瑜性命無虞,自然安心,但想到他那樣一個人,萬一以後連走都不能,一定很不好受……

  張太醫跟蕭太醫多精的人哪,未婚妻來了,一下哭,一下拜,一臉心疼,又是一臉千言萬語,自然要給人聚聚,於是一個推說要回太醫院看看脈案,一個說要去看看草藥曬乾沒,兩人一前一後退了出去。

  玉溪將夏蘭桂拉到床邊,「夏大小姐先跟郡王說說話,奴婢就在門外,等會兒再帶您跟高嬤嬤去房間休息。」

  「有勞姑姑了。」

  玉溪出了門,輕輕把格扇關上。

  夏蘭桂坐在錦床邊,江瑾瑜的臉好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還是那麼乾燥,那麼溫暖,只是此刻一點反應也沒有……

  可是,他還活著呀。

  她想,他還活著,那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哪對夫妻沒有劫難,就當他們的劫難來得早一點。

  伸出手,輕輕梳理他的頭髮,她想到秋獵的時候,他那麼神采飛揚,縱馬馳騁山頭,意氣風發,每次先行一步,回來一定是獵到了獵物,太陽下笑得那樣好看……幸好她已經看過了,她知道他騎在馬上的樣子,以後她會好好記住。

  江瑾瑜,江瑾瑜,你快點醒過來……

  床上的人突然發出低低的聲音。

  夏蘭桂睜大眼睛,以為他要醒了,但看了半晌,他卻是一動也不動,甚至讓她懷疑那聲音是自己的錯覺。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如果早幾天發生這件意外,她可能會考慮不入宮——既然祖父說無論如何都會保她,那麼不入宮也是可以。

  東瑞國雖然重男輕女,但律法上確有一條,如果成親前一方得了重病並且無法恢復,另一方可以退了婚約,不用對方同意,去官衙說明原因即可,這樣就算再娶再嫁,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畢竟成親是為了要一個圓滿的家庭,不願意跟重病之人成親,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她經歷了那個怦然心動的瞬間,那樣甜蜜,那樣喜悅,藍天的顏色,秋風吹拂的感覺,都不一樣了,甚至是只要看著江瑾瑜,內心都會開心起來。

  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不只是高興,甚至可以衍生出勇氣——未來不可知,可是她什麼都不怕。

  就算他真的不能走了,她還是想跟他一起過日子,一起看春來秋去,一起聊楊萬里的詩,然後說說李白多瀟灑。

  夏蘭桂摸摸他的臉,雖然沒有血色,但有溫度——他還活著。

  對她來說,在知道他遭遇那樣大的重擊後,還能躺在床上呼吸,已經很滿意,以後就看老天爺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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