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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與他還有許多帳未清呢,她怎可如此輕易放過他。

  「呵。」牡丹瞄了眼她因傷而不斷打顫的身子,回過身邊走邊道:「看在同為女人的分上,我就大發慈悲給你一個清靜,好讓你走得安心。哈哈哈……」

  去!巫緋語於心中罵著,這算哪門子的慈悲心腸?

  望著一人一獸遠去,她卻凝神細聽周遭動靜。

  那女人下的毒雖傷不了她,但拔不出的箭與無法點穴止血的背傷,可是會要了她的命的。

  攸皇……忍不住地,她在心鞥呼喚著他的名。他是真氣惱她的不聽話而賭氣不來尋她嗎?如果真是那樣,那可糟了;他若再不來,那可晚了……

  不知過了多久,遲遲等不著想見之人的她,心開始慌了、亂了。

  「真不願來啊?攸皇……唉……」她歎了口氣,說得賣怨。「虧我已經有點喜……歡上……」

  頭一斜,她閉上了眼,唇畔掛著淺笑滿是遺憾。

  淒美卻動人。

  她茫茫然地一步步往前走著。

  身上無病無痛,身子輕飄飄地彷佛只需將腳用力一蹬便能飛上天去。

  四周一片漆黑,她不知曉要走去哪兒,只是周遭似乎有股力量在推促著她,讓她不得不繼續前行。

  驀地,她的右手動了下,彷佛被人輕輕扯了下手腕。

  起初並不明顯,因而她也毫無所覺,直至那力道大到幾乎將她的手臂反折,她方停下前行的腳步。

  緩緩地,她將身子轉了個方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會之後才依著那拉扯的方向舉步。

  她走得很慢,每跨出的一步都幾乎耗盡她所有氣力,但她卻堅決地一再跨出步伐,毫不遲疑。

  為何如此?明明前方同樣一片漆黑遙遙無盡途,她卻隱約覺得那兒有人在等她……

  她手腕上彷佛被人系了一條繩,而那人正在另一端拉扯著她、牽引著她,執意領她向前,不容她稍有停歇。

  漸漸地,她眼前出現一團白色光點,隨著她的逐步接近,光點變成了光球而後變成一道光束,光束裡頭站著一名緇衣男子。

  男子左手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紅絲線,他的手每轉一圈,她的身子便跟著往他靠近一步。

  當她近到能看清男子面容時,她詫異地愣在原地。

  眼前男子俊眉朗目,瀟灑不凡,唯左眼下方至顴骨處有一道淡去的粉色傷疤與一顆異于常人的翠綠眼珠。

  雖美中不足、雖奇特少見,卻不難看,反而讓他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攸……皇」她張了張口,不確定自己是否發出了聲音。

  她直直盯著他看,一瞬不瞬。

  眼前的他除下面具,對她展露出最真實的他。

  她,在作夢吧?

  顫顫地,她伸手向他臉龐,想親手觸一觸他的頰,想證實自己所見無誤。

  他凝眸望她,眸中有驚、有喜、有愁、有苦,以及許多她無法判別之複雜心緒。

  當她手掌確確實實地撫上他面頰時,她卻歎了一口氣。

  「原來真是夢……」

  若非夢,他豈會如此輕易於她面前卸下面具;若非夢,她豈能如此如願地摸上他的頰。

  「你的眼珠……」她停頓了下,他則僵了下。「好美。」她的語調是柔美的讚歎,真誠無欺。

  語落,他眸底閃過震驚,身子則微微發顫。

  雙手一攬,他將她擁入懷裡,緊緊不放。

  「真是夢呢。」她在他懷中輕聲歎息。「現實中的你,難以親近多了。」她將螓首靠上他肩窩。「真希望這夢不會醒……」

  聞言,他稍稍鬆開她,一手支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良久。

  半晌,他微微斂眸,緩緩俯下的唇準確無誤地欺上她毫無防備的絳唇……

  「誰在外頭?」

  一聲清冷嗓音自門縫透出,有些不悅、有些顧忌,還有難掩的虛弱。

  「在下君韶安。」報上名的君韶安雙手端著食盤靜候,然屋裡的短暫寂靜讓他略有所悟。「姑娘應不識得我,不須花心思回想。」這點他倒挺善體人意的。「攸皇……當家的,姑娘知曉吧?」搬出當家的來,應該能讓她感到安心些吧。「在下不才忝為那二當家。」

  是攸皇的人?巫緋語心中的防備減去許多。

  「有事?」這會兒,她嗓音裡的冷意少了幾分。

  「倘若姑娘方便,在下想與姑娘一敘。」

  大半夜的找人一敘?還是到受傷之人的閨房?這種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柔媚眼眸瞄了瞄衣衫堪稱整齊的自己。

  「我可起不了。」紅衣下,她從左肩至整個上半身全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條。並非真不能動,而是怕稍有不慎扯裂了傷口。

  「姑娘若能起身,恐怕便無空閒與我一敘了。」若非她傷重至此,他還無法與她說上一句話呢。

  這話有理。

  他自我解嘲的能耐讓巫緋語對他頓生好奇。「可有備酒?」

  「姑娘的傷實在不宜飲酒。」

  「但你還是備了。」她已隱隱聞到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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