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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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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一整,巫緋語靠著廊柱的身子動也不動、躲也不躲,緊抿的雙唇滲出點點腥紅。 預期中的爪未落上她的身,反倒讓她見著了那熟悉的黃銅骨扇,那原本還放在湖畔廂房裡的東西。 不自覺地,她沾染上血腥的唇,浮上一抹甜笑。 抬眸,映滿眼的一身玄衣竟讓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爺?」望著被黃銅骨扇震開的手,都翠的眼睜得好大。 「給我一個你對客人動手之理!」容隱公子的語氣如臘月寒風般刺骨。無一字責備,卻比任何話語還教都翠心驚。 「我……」都翠咬咬唇。爭風吃醋這樣的理由如何說得出口?「都翠知錯。」 抿緊的唇微微一動,他轉身向巫緋語,清冷的眸直直地盯著她。「傷多重?」 讓人一眼看穿底細的滋味還真是奇妙。「死不了,也動不了。」她與他對視,難得「童叟無欺」說出真心。 「胡說!」都翠心急地嚷著。「爺別讓她騙了!她武工根本不在我之下,方才那一掌我只用了六成功力,怎麼可能傷得了她?」她憤恨地看著巫緋語。「你少在那裝模作樣,爺可不吃你那一套!」 六成功力? 他的眉因都翠的話而蹙攏。那現下的她確實動不了。 應該說,現下的她竟還能清醒著同他說話,還真不是一般的倔強。 「都掌櫃說得沒錯,她傷不了我。」讓她狼狽至此的,可是他啊。 他當然明白她言下之意。「服下。」他遞出自懷中取出的藥丸。 「夫君喂我。」瞧也不瞧一眼、問也不問一聲,她厚顏的要求令都翠傻了眼。 甩頭走人吧。巫緋語於心中想著。若此,她便無需欠他人情,也無需還他人情了。 方如此想望之際,鼻端已竄入一股藥香味。而他持藥的指已探入她的面紗下,停駐於紅唇之畔。 於心頭竄過的複雜思緒,令巫緋語的心一亂。心念一轉,她微張檀口,以口就手含入藥丸也「順道」吻過他的指。 指一曲,收一手,那沒來由的悸動,讓容隱公子斂下了眸。 藥一入口,一股清涼隨即通向四肢百骸,她立即調整氣息好讓藥效發揮極致。 這可是不得了的好東西呢,而他竟毫不遲疑地喂入她口?為何如此?她困惑了。看來,這男子的心思遠比她所想的更加難以捉摸。 積壓於胸的痛楚稍稍減緩後,她扯下頸上紅繩,伸手向他。「物歸原主。」這是她對他的承諾。 歸還此物之後,他們之間便再無牽扯了吧。 望著她掌上的白玉指環,他收起黃銅骨扇,伸出了手。 伸出的手觸上了她的指、握上了她的掌,並將她拉起讓她撲進他懷裡。 「你……」她的詫異並非來自他堂突的舉止,而是他貼在她背上的手所運行的真氣。 「我的地盤上不曾出過人命。」他扣緊著手臂不讓她掙脫。 什麼?怔了怔,她聽懂了。果然,要他說出貼心話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夫君只要將我丟出地盤範圍便可省下許多麻煩。」她替他出著主意,看似真心。 「你這話說得晚了。」他運出的真氣加強了許多,為了她難掩的虛弱語氣。 淡淡一笑,她螓首微揚注視著他的半邊臉龐。「有件事,請夫君不吝賜教。」難得他主動讓她如此貼近,她又怎能錯過此佳機。 他垂眸,等著。 「夫君之名?」她問著。 他雖神秘,但只要她認真打通仍可探知,但她卻不願。不知何故,她只想親耳聽他說予她聽,由他親口告訴她。 望著她固執的眼神,他沉靜的黑瞳波光閃動,心似被輕輕扯了下。 沉默半晌,于巫緋語氣餒失望之際,他的聲音終於落下—— 「攸皇。」 黯淡的眸光一亮,毫不掩飾的欣喜染上眼睫,她如獲至寶般的喜悅盡收他眼底。 攸皇……她於心中默念著。原來,攸是他的姓啊。 「攸皇。」這一次,她喚出了口,低低柔柔的嗓音如流水般悅耳動聽。「我記下了……」 緩緩地,她將臉頰貼靠上他胸膛,暈厥過去。 「攸皇。」粗啞的聲音于厚實木門後傳出。 「呀」一聲,門開了。 開門而入的少年身形修長、長髮披散,垂落額際的發幾乎覆蓋住他整個左臉,讓人瞧不真切。 「師父。」他開了口。清冷的嗓音依舊,平伴的語調依舊,冰冰冷冷地如同一池冰潭。 「師父的時候到了。」床上老者斑白的鬍鬚垂胸,隨著說話而隱隱浮動的唇,有著病態的蒼白。 「師父……」他喚了聲,語氣中多了一抹不易見的焦急與不舍。 「替師父將神桌上的天書取來。」老者吩咐著,混濁的眼瞳眨了眨,似乎想將徒兒的面容看清。 取來天書的攸皇,用雙手捧著,跪落床畔。 「你絕對有資格成為天書的持有者、為師的傳人,但你可願意?」 攸皇沉靜的眸落于天書上,靜默不語。 「你不願意……」老者呵呵笑了。「這點為師一向清楚,卻總是妄想終有一日你會改變心意。」 「攸皇可代師父尋找傳人。」意思是他仍是不願繼承衣缽。 「是啊。」老者點點頭。「只可惜了你的天賦異稟。」 「攸皇只是個妖魔。」 「胡說!凡夫俗子不懂你,為師豈會錯辨。」老者慈愛地盯著他覆面的發。「攸皇要謹記一事,你的眼能見別人所不能見,此乃上天之恩澤,切勿自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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