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單艾 > 惹君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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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羅現,出手傷人。 一本攤放木桌上的古書,如浮水印般浮出七字之後,消失無蹤。 泛黃老舊的紙上,依稀可見歲月侵蝕的斑駁與幾個讓蛀蟲蛀出的洞,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再無其他」之意乃指此書裡裡外外,尋不著任何字跡,甚至連半滴墨也無;更怪的是,古書封面竟也如同內頁一般,空無一字。 無一字構成之書,稱不算書;連書名也無之書,充其量不過是一迭裝訂成冊的紙罷了。 對他人而言,此書一文不值;但對擁有它的男子而言,卻是個沉重的負荷。 舉杯啜飲一口熱茶,茶香滿溢持杯男子之口,茶溫也暖著男子唇舌。他的手指不經易輕撫著杯身,半斂黑眸中幽光隱動,不見一絲暖度。 晚風拂起。 風越過湖面襲人而來,帶點涼意,摻著花香。 「容隱公子。」呢儂軟語伴隨花香而至。 眼未抬、身未動,男子撫杯的指依舊,悠然神態不知是未察覺這不速之客,抑或視而不見? 「公子不願回應是不認同『容隱』稱號,還是單純的不願理會?」柔軟女音似笑似嗔。 無聲無息欺上男子畫舫的是一團紅豔的火。 隨著晚風舞動的紅色羅裙下,隱約可見她腳上那雙繡著特殊圖騰的厚底紅靴。 順了順風拂亂的發,理了理因風而貼伏臉龐的紅色面紗,面紗下的唇漾起了魅人笑意。 「公子沉默不語也好。」女子漫步而來,窈窕身段于月光下搖曳生姿。「如此一來我也較能安心……」 莫名之語未盡,淩厲掌風已向男子襲面而去。 頭微偏,掌風堪堪從男子臉旁掃過,手中疾射而出的白瓷杯擋下女子進逼的第二掌,揚起的黃銅骨扇則擋下第三掌。 頓時,漫天掌氣於畫舫中亂竄。 月華下,男子一身玄衣女子一身紅衣相互交錯,忽高忽低、忽東忽西,衣袂飄飄,煞是好看。 只可惜,殺氣過重令人肌膚生寒,讓人無心欣賞。 「好功夫!」女子真心讚賞,不帶絲毫偽意,然再度擊出的掌卻又較之前運勁三分。 眸色一冷,男子內息一運,後發先至的掌已到女子面前。 雙掌對擊的剎那,女子竟勾唇笑了。 素手一翻,掌一撤,她毫無防禦的胸口硬生生讓男子將掌印上…… 眸一怔、身一頓,男子及時卸去的掌力仍是不及收回三分。 「嗯。」一聲悶哼,女子被震離的身子去得飛快。 不易見的惱意於無波黑眸中抹過,男子騰射而出的身軀竟趕在女子落湖之前攬上她的腰。 黑靴輕點湖面荷葉,旅夜沉浮須臾,男子已將女子帶回畫舫。 足間方踏上甲板,心防稍卸的他竟遭懷中的她趁機點上了穴。 他上當了? 毫不掩飾的怒氣於瞬間蒸騰,令他冷絕面容染上淡淡鐵青。 隱忍下到口的腥甜,女子暗自壓抑著紊亂氣息。「你我無冤無仇,本八竿子打不著。」她啟唇,氣微喘。「出此下策,實情非得已!」 抬眸望他,她柔媚眼瞳中映出男子面容,那讓白瓷面具覆去半邊臉龐的他,生得極好。 容隱公子。 她突然思及他人對他的稱呼。 覆面半白瓷,來歷無人知,黃銅骨扇後,說予誰人知。 鮮人知其姓,鮮人得其名,容隱公子說,從此傳其名。 「你是容隱公子才值這價碼。」她低柔的語調似乎是說給自己聽。「挨你一掌也值。」 瞪視著她的黑眸不見火光,只見冷芒,攏向她的冷寒之氣有讓她肌膚隱隱生寒。 看來,要不了多久他便可衝破她點的穴了,她若不快些將事情辦妥可不行。 「公子面容半覆,我也相同。」她撫向面紗的手微動,揚起的面紗已罩上他面容。「將我的面紗蒙上公子,公子瞧不清我,我也瞧不清公子,是否公允些?」她含笑望他,明知他絕不會回應她。「得罪了!」 素白纖手一探,他白瓷面具已落入她高揚的手掌中。 「啊……」 此起彼落的驚呼自不遠處的華麗畫舫中傳來,鶯鶯燕燕的嬉鬧聲越湖而來。 「她贏了?」 「怎麼會?她竟真取下容隱公子的面具?」 「可惜,沒能瞧見他的相貌……」 「咱們沒瞧見,她可瞧見了吧?讓她畫幅圖像給咱們瞧瞧吧。」 「……」 畫舫上的聲聲細談,花娘們自以為的輕聲細語,可是讓耳力極佳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重將白瓷面具覆上他的頰,也取回面紗掩上她面容。 「對不住。」她退開一步朝他福了福身。 今晚,她確實對不住他。平白無故因一個賭約而遭人戲弄的他,何其無辜?換做是她,恐怕也會氣得七竅生煙吧。 無懼於他周身籠罩的風暴,她柔中帶媚的眸於他身上轉了一圈,而後又不怕死地逕自取走他指上白玉。 「我會將這只白玉指環掛在身上,公子若要報仇,我不會刻意躲藏。」腳一蹬,她已飛身迎向花娘畫舫,徒留香氣縈身。 拳一握,他穴已解,修長身影不但未追擊,反而佇立甲板不動。 只見他冷情臉龐上的唇緊抿、眸難辨。 把玩著手中指環,女子紅色面紗下,面容蒼白。 她看似慵懶地倚著林間大樹,然一呼一吸間卻不若平時平穩,反而帶點急促,她卻不甚在意。 纖手輕抬,月光下的指環白皙透亮、清澈無瑕,內層鏤著的漢字隱約可見。 「攸……」 他的姓?他的名? 指尖輕撫過這陰刻的字,她將指環系上紅垂掛於胸,媚得似乎能勾人心魂的眼,閃過殺意。 「都出來吧!」 柔亮嗓音于林間回蕩,眨眼間,兩條人影已現身火堆旁。 「姑娘好耳力!」一身夜行裝扮的男子,眼露貪婪。 「倘若我遲遲未察覺,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面紗下,女子噙著笑的唇透著冷意。 「姑娘言重了!」男子大發慈悲道。「只要姑娘交出身上銀票,在下可立即消失在姑娘面前。」 「姑娘家們的賭約能有多少銀兩?」女子哼了聲。 這人的消息還真靈光,而花娘們的嘴還真是不牢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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