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單艾 > 納言十八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
她一向清楚這點,也明白身為皇上的他肩上擔負的擔子有多重,更明白這條路會是多麼的艱辛與孤寂。 因而,她發誓將永遠陪伴他身邊,至死方離。但事實上,眼前的男人似乎不願讓她分擔他的苦與愁,這該如何是好? 你依舊把我當成需要呵護之人而非可並肩作戰之人,對吧?望著他的睡顏,她無聲詢問。 而當她似嗔帶怨的眸從他臉龐移至胸前纏繞的白布上時,那滲出白布的點點腥紅令她的呼吸一窒。 好疼! 按著疼得發顫的胸口,她喘著氣,一步步走得辛苦。 當她半跪於床畔、他的身前時,垂落於他胸前的一老舊飾物恰巧映入了她的眼,令她怔然的眼眶瞬間泛紅。 原來,他一直…… 「這醜東西怎能掛在吾身上?」當年,他眸中的嫌惡與不願,至今她仍記得一清二楚。 那時,她只對他說這符是她用一百個響頭求來的,卻一直未曾告訴過他,在這之前她已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 她甘心為他這麼做,不求回報,只求他能平安,這是為何? 他雖百般不願,卻仍是瞞著她一直貼身收藏,又是為何? 「十八ㄚ頭,皇上對你而言是什麼?」一年,她返家,娘將她拉進房說些體已話。 「是十八效忠的王。」 「倘若皇上並不這麼想望呢?」 娘那帶笑的眸讓她知曉娘話中有話,但她卻無法領會。 「順其自然吧,這種事只有自己才清楚。」娘笑了笑,不再多問。 「倘若十八一直不清楚呢?那該怎麼辦?」 「那便表示十八就只能是皇上的大納言。」 只能是皇上的大納言?她豈真只願當皇上的大納言? 望著他血色淡薄的唇,她糾結的心終是管不住盈眶的淚。 原來,她至今才明白,她是如此地喜歡著他。 原來,若只是大納言,不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徹夜無眠,不會為了他的一個笑而開心不已,不會為了他的一句「十八」而臉紅心跳,更不會為了他的一個侍寢而悶悶不樂。 爺爺說得對,她一直在逃避。 逃避察覺對他的心意,逃避知曉他是否也對她動情,逃避他的拒絕,亦逃避破壞兩人此時的關係。 她,好自私。 自私地只想永遠這麼守在他身邊而不改變。 顫顫地,她伸手向他,輕柔地、不敢施力地貼上他滲血的布巾上。 淚,終究止不住地撲簌簌而下。 她,鮮少流淚,但每回流淚卻都是為了他一人。 當她的第一滴淚落在纏起的布巾上時,她的手已讓人緊緊握住。 瞧清了眼前之人,瞧清了她長睫上沾著的淚,那突然刺進心中的疼竟比他的傷還痛。 「十……」甫喚出口的思念讓皇甫皇驚覺地頓下口,硬是將「八」這個字隱去。「出去。」沒有詢問,也毫不遲疑,他說出口的話如同刀子般割人。 「不要。」他板起臉龐的淡漠語氣嚇得了別人,卻嚇不走她。 「自認受朕倚重的大納言,已膽敢放肆地無視於朕的命令?」他明明交代過,別讓她知曉,也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讓她察覺,怎麼…… 「待皇上康復,皇上要怎麼罰臣都行。」她的口氣堅決,毫不妥協。 這高傲的男人總是一再拒絕讓她瞧見他的脆弱。她清楚他不願她擔心的心意,但他卻不明白她所要的是與他禍福與共,而非被細心呵護。 「皮肉之傷,不勞大納言費心。」他斂下眸避開她帶淚的水眸,不讓自己心軟。 「只是皮肉之傷豈會讓皇上下不了床?」萬十八已有些惱了。 「誰說朕下不了床,朕……」皇上欲撐身而起,不是逞強,而是不願她擔心。 「皇上是成熟的大人,怎會如同小孩一般胡鬧?」他甫動的身軀已讓心急的她按住了雙肩,不讓他亂動。「這便是皇上想要的?每日勉強起身、勉強走動、勉強上朝,而後讓傷勢加重?」 「大納言如此放肆的口氣可是對朕說?」 「對皇上諫言乃臣之責。」萬十八眨了眨眼,隱去眼底水氣。「而忠言總是逆耳。」 身為大納言,她當然明白皇上堅持上朝的用意,也明白為了不引起臣民的恐慌非得如此隱瞞不可。 但,她就是捨不得啊。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