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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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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年紀比她們大的范朝陽知道陸秀廷為何生氣,但他並不在意,這本來就是他來這裡的目的。 「沒事的,秀廷只是太忙了。」他安撫著兩個女孩。 「搞什麼鬼?居然直接跑到內院去了!」 走出院門,陸秀廷就將手中的紙卷丟棄在路邊,那本來就是一團廢紙! 他很生氣,生範朝陽的氣,生梅蕊的氣,更生自己的氣! 他氣範朝陽明知道梅蕊是自己的未婚妻還一再去勾引她、接近她! 他氣梅蕊,明明自己是已經定親的人,還要對其他男人笑;明明是清高冷漠的大小姐,卻偏偏對範朝陽那麼好! 他更氣自己過去對範朝陽太沒規矩,讓他隨意進出自己的居所,如今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他一向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大家都說他溫文樂觀。可如今,不、應該說從與梅蕊定親後,他就變了,變得易怒,變得煩躁,他討厭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他想恢復以往的平靜和快樂,可是他該怎麼做? 也許他應該放梅蕊離去,忘記這件親事?可是他做不到! 該死的梅蕊,為何事情一和她有關,他就總是很情緒化,也總是屈居下風。 當聽到總管告訴他,範朝陽到內院去找他時,他就知道那是個藉口,範朝陽不是來找他的,他要找的人是梅蕊。 最初他不想回去,不想發現讓他難過的事實,於是他繼續在制坯坊待著。 不幸的是只堅持了一會兒,他就坐不住了。心裡產生了各種類似那天看到范朝陽背著梅蕊有說有笑地走在山路上的影像,心裡翻騰著始終無法消除的怒意。 於是他回來了,並且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他最不願看到的情景—— 梅蕊揚著甜蜜的笑容與範朝陽親密地站在一起欣賞蝴蝶,仿佛他們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 於是難以克制的怒氣讓他出口諷刺了梅蕊,又趕緊逃離了她,因為他怕自己會說出更難聽的話,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拳頭,對範朝陽動粗。 他們一個是他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就算他們背叛了他,他也沒法責怪他們任何一人! 因為從發現他是她選中的未婚夫那刻起,梅蕊就宣佈她錯了,要「重新選」。即使在他軟硬兼施地將她帶離梅花山莊時,她也明確地告訴他,她不會嫁給他,她只是來幫他一個月。 從這點看,她是誠實的,她並沒有欺騙他,因此就算現在她喜歡上範朝陽,他也不能責怪她。 而對範朝陽,他雖然很氣身為朋友的他不該如此橫刀奪愛,可是如果這是梅蕊的選擇,那他又有什麼理由去怪他? 可是話雖這樣說,當看到他倆親昵地站在一起時,他的心裡還是很難過,他的拳頭還是很癢,心頭的氣也還是很大。 但他是陸秀廷,是陸家有骨氣的兒子,他永遠不會為一個不愛他、不想要他的女人去打架,更不想因為她而失去快樂。 那麼,他該如何平息心頭的怒氣和理清腦袋中的混亂呢? 嘩嘩的水流聲吸引了他,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花溪坊,來到了溪邊。 走下河堤,濃蔭綠草化解著炎炎熱氣,也漸漸平息他心頭的怒火。 他躺在草地上,注視著頭頂如傘蓋似的枝葉,想著自己與梅蕊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 對她,他早已有了很深的感情,他不否認自己愛她。因為愛,所以才無法容忍她與其他男人的親近;因為愛,所以他想娶她,永遠地得到她。 可是,如果她不愛他,那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正像他早已告訴過她的,他陸秀廷永遠不會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妻子! 至於她喜歡誰,想嫁給誰,那是她的事,他可以不管。 現在的問題是,陸家的聘禮已被梅家接受,那就是說婚事已經由雙方家長確定了,如今要退親,他就得先說服爹娘和梅花山莊莊主夫婦,而且如果梅蕊真的決心擺脫這件親事,那麼等她替這批新坯子畫梅後,他就將她送回,從此絕對不再去想她! 想到要退親,今後將不再見她,甚至不再想她,他的心裡有點難過,可是他很快就灑脫地安慰自己:振作起來,陸秀廷,天下好女人多的是! 可惜梅花仙子只有一個!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小聲地提醒他。 但他努力漠視那個聲音,繼續想著快樂的事—— 他第一次掌窯的瓷器很快就會出來;他最喜歡的梅花杯將會被朝廷指定為禦器直接呈送皇宮;他最好的朋友秦嘯月的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他得為那個新生的寶寶做件珍貴的禮物…… 夜闃人寂,蛙鳴蟲吟。 梅蕊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月光透過窗櫺灑進她的臥室,清涼、雪白的月光輕撫著她一動不動的身體。她腳上的傷已經痊癒,而這樣美麗恬靜的月夜又是她最喜歡的景色,可是今夜的她面對此景卻滿腹陰鬱。 原以為有了上等瓷土,她就能一圓夢境,完成那只梅花瓶,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她做了幾次都無法如願。 但是,她知道今天這個難眠之夜不是因為梅花瓶難成,而是因為陸秀廷! 想起白天看到的情景,她又有了落淚的衝動。從小她便很少哭,也沒有任何事讓她像今天這樣感到委屈和憂傷。 心情壓抑得幾乎難以暢快呼吸,她歎息著披了件外衣,任長髮散落在肩上就走出了房間,靠在走道的欄杆上,一如過去幾天那樣看著樓下的東廂房。 那裡,依然亮著燈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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