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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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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怡一向驕橫慣了,哪裡受得住這種威脅。敢打我?哼,看我們誰打誰! 她轉身,看到妝臺上有一隻古色古香的前朝青瓷花瓶,便一把抓過來,向葉舒遠扔去。 葉舒遠一見花瓶飛來,便急忙伸手接住,可沒想到花瓶裡還有些水,頓時水漬四處飛濺,把他的臉和衣服弄得濕淋淋的。平時為人斯文儒雅、耿正不阿的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如今受到女人的這等屈辱,豈能再容忍下去! 只見他放下花瓶,顧不得擦拭身上的水,大步走來一把抓住她,壓在腿上,抓起鎮紙就想往她屁股上打。然而,他畢竟是通曉禮儀、熟讀詩書的人,待手中揚起的鎮紙將要落在她身上時,他猛地收住了手。心想:歆怡雖然嘴壞,但畢竟是皇室後裔,又是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自己怎麼說也應有幾分謙讓,不該因一時之氣而亂了禮儀。 心中想著,他當即怒意略消,放開了她。 可是歆怡卻完全沒有顧及這些。 她被他忽然爆發的力道強行壓制住時,有一刹那的恐懼,尤其見他將鎮紙舉起準備要打下時,更是又羞又氣,正要拚命與他一較輸贏時,卻見他突然停下,還放了她,她以為是他在最後關頭怕了她,於是決意反擊。而她自小好動,滿清皇室本來就重視騎射武藝,因此多少有些真本事。 當葉舒遠放開她站起身時,她猛地一個掃堂腿飛來,想把他掃倒。葉舒遠再怎麼說也比她長得身高體寬,見她出腿,自然不甘心被她踢倒,但又不能還手,只好用手中的鎮紙去擋她的腿。可歆怡的掃堂腿已經飛來,正好踢在鎮紙上,鎮紙被踢飛了。說來也巧,那鎮紙竟然飛到牆上再反彈回來,正好打在她的頭上。當即,她的前額給撞破了,有些血冒出。 「哎唷!」她痛呼一聲,手掌往額頭一抹,看到手指上的血跡時腦袋一熱,立刻雙手抱頭,坐在地上哭喊起來:「不得了了,你真的敢打我啦!」 在門外偷聽了半晌的康嬤嬤和秋兒這時也顧不上禮數了,一起推門進來,看到格格坐在地上,額頭有血,額駙則面色鐵青地立於一邊不言不語時,都嚇得不輕,急忙扶起格格。 「從來沒人打過我,你今天才娶我就敢打我,那日後還不殺了我?不管了,我要退婚!」歆怡手捂額頭對著葉舒遠哭喊,然後轉身跑走,找康熙求助去了。 「悅賓殿」距離皇宮不遠,當侍衛看到她含淚跑出時,自然保護著她一路走來求見皇帝。 見到康熙,歆怡立即將她與葉舒遠之間的不和與爭執一一說了出來。 參加完婚禮、回宮不久的康熙,看到如花似玉的孫女長髮散亂,淚眼迷離,才進洞房就受到如此大的委屈,當即對葉舒遠十分不滿。 在殿試初次見到他時,康熙就被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和文采儀容所吸引。參加殿試的考生大多既緊張又拘束,唯有他神態輕鬆,對答自如。本來康熙想選他入翰林院,可得知他的家世背景後,又心生一念,與德碩親王商量後,決定將歆怡許配給他,沒想到這小子才拜堂就敢對格格動粗。 「如此蔑視朕御賜的婚姻,難道他不怕掉腦袋!」康熙雷霆震怒,可他畢竟是位睿智的君王,轉念又想:這狂妄書生竟敢在如此對待格格後,讓格格獨自前來告禦狀,雖然有些愚蠢,但也算是個有膽識的讀書人。 於是,愛惜人才的皇帝爺心裡的氣消了幾分,立刻差福公公傳葉舒遠前來。 「回萬歲爺,額駙已在殿外恭候多時了。」福公公大聲回報。 他已經來了?果真夠膽! 皇上與格格聽到葉舒遠早已在殿外等候時,都是一愣,相互對視一眼表示了共同的驚訝。 「既然來了,還待在殿外做啥?宣他進來!」康熙大聲說。 殿門處,換了一身青布常服的葉舒遠神色自若地走了進來,在三丈外的蒲團上雙膝跪下,面對康熙行了伏地叩首大禮,四平八穩地說:「江南草民葉舒遠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見他年紀輕輕的就能有如此沉穩的個性,危機關頭,既無驚慌失措之態,也無唯唯諾諾之舉,仍注重細節,禮儀周到而拘謹,用語恭敬而生疏,絲毫不因已做了額駙、成了皇親而自得,康熙心中既感氣惱,又覺得有趣,端坐龍椅厲聲喝道:「好你個膽大妄為的葉舒遠,你可知道你娶的女人是誰?」 葉舒遠在歆怡含淚跑走後,就知道她是去找皇上告狀了,也知道自己定會被皇上傳入宮去。以他的個性,與其被動等待,不如親自上門,因此他更衣後即前來皇宮,路上遇到的侍衛們因知道他是新額駙,自然不會攔他,只是到了大殿時,才被擋在殿外等候。 雖說他已有了受責挨罰的心理準備,但此刻看到高坐龍椅的皇帝滿臉怒容,心中仍感到惶恐不安,料想今夜這關難過。於是再次伏身叩奏道:「聖上息怒,小民知有罪,罪在不赦。」 康熙強忍住怒容,冷淡地說:「既然知罪,何罪之有,說與朕聽。」 葉舒遠回道:「格格乃鳳子龍孫,金枝玉葉,位尊體貴,小民豈能得罪!」 康熙再問:「你既然知道,何以還這般無禮對待她?」 葉舒遠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皇上身邊的歆怡,見她雖儀容不整,但臉上似有得意之色,不由正色道:「回稟聖上,當初聖上賜婚時,小民得旨在先。諭示:家道之盛在於和,夫道之尊在於嚴。夫不嚴則不威,不威則行無果,無果則家不靖。小民對格格所為,正是尊聖上之諭,取尊嚴二字。小民此舉,並無過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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