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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回到京口後,石天威與薛惠心親自將百忌押到衙門,又讓百忌將經過再對秦大人和鐵捕頭說了一遍,然後讓百忌簽字畫押。

  「殺害薛家的主犯終於落網,我們可以在薜伯父薛伯母墳頭上炷香,告慰兩位老人家了。」石天威牽著薛惠心的手走出府衙大門時感慨地說。

  儘管「博山爐」仍無下落,但抓到了兇手,薛惠心的心情總算好一些,又見他如此辛苦奔波,事成後首先想到的竟是自己的爹娘,心裡自然很感動,於是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慢慢走著。

  她看著他,不明白這麼好的男人,為何三年前能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想起往事,她的心中又懸掛上千斤巨石,好心情消失了。

  今夜的天空乾淨得連一絲雲影都不見,月亮特別圓,特別白,好像一面淩空懸著的水晶鏡子。

  心情很好的石天威忘記了這陣子奔波的勞累,覺得與她在月色下這麼手牽手走著,就是走上一輩子他也願意!

  薛惠心卻越來越不領情,她不耐地甩著手說:「放開我!」

  「不放!」石天威有心要激怒她,他討厭她總對他冷若冰霜的態度,他真恨不得讓蛇——喔,當然不能是毒蛇,將她圍住,因為只有那樣她才會投入他的懷抱!他渴望看到她豐富多彩的表情,渴望聽到她怨嗔怒笑的話語,總之,他想逗她哭,逗她笑。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像這樣想逗弄過任何一個人。

  「那你別怨我!」薛惠心說著五指一曲就往他的曲池、外關穴點來。

  石天威看到自己真的惹惱了她,忙討饒說:「好好好,我放開你,不過你得答應聽我把話說完才能離開。」

  薛惠心停住手看著他。他真的是個非常吸引人的男人,挺拔俊逸,臉上總帶著笑容,時時向外散發出蓬勃朝氣,一如正午的陽光。哪怕在這清冷的午夜,他仍能讓人感到明亮和溫暖。難怪會有那麼多女子願意嫁給他,風聞近年來青鶴莊的門檻都快被媒婆們踩平了。

  看著他俊朗的笑顏,薛惠心回想起過去那些對他瘋狂思念和被他毀婚而痛苦掙扎的日子,一顆心仿佛墜入了無底的冰窖……

  看到她眼裡愈顯寒冷的目光,石天威溫柔的笑容消失了,他不明白這個女孩為什麼總是如此排斥他,而她冷冷的眼神和漠然的表情也越來越令他難以接受。

  「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他困惑不解地問。

  薛惠心低沉地說:「因為我恨你!」

  「為什麼?為什麼恨我?我是這麼喜歡你!」石天威愀然色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令她如此憎恨自己。

  「為什麼?」薛惠心冷冷一笑,身軀微微顫抖。「你是個會回答『為什麼』的人嗎?不、你不是,所以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問『為什麼』!」

  看到她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而且顯得十分脆弱,石天威雖不明就裡,但也明白自己不想見她不快樂,於是他不再盤問。他相信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不然,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怎麼會從第一次見面就恨自己呢?

  他看著月光下愈顯蒼白冰冷的她,突然靈光一閃:因為心兒!

  對,一定是因為心兒,她一定也以為是自己拋棄了心兒,於是替朋友打抱不平而遷怒自己。

  想到這層原因,石天威的心釋然了,他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你別生氣,我不問了可以嗎?」石天威放開她的手,溫柔地說:「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我保證以後不再問你原因,現在只請你誠實地對待我。」

  「什麼意思?」薛惠心防備地問。

  「既然我們是合作夥伴,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住在什麼地方?不然像今天我急著要找你,卻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

  薛惠心對他依舊溫柔平和的態度感到不解,懷疑他到底是個天生無情的人,還是修養太好,對自己冷漠、惡劣的態度和言語居然一點也不生氣?

  對這種男人,還能怎麼辦?於是她本能地撇撇嘴,做了個鬼臉。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俏皮的模樣,石天威笑了,說:「你果真與心兒很親近,你有些神態還真的像她呢!」

  然而話一出口,石天威才發覺,與她認識後的短短日子裡自己常常想起心兒,並將她兩人做對比,其實她們兩個根本沒有共同點。

  不料,他話音才落,便見她蹙眉道:「你何不認為我就是心兒呢?」

  「你是心兒?」石天威愣住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大笑起來。

  「笑什麼?我是心兒有那麼可笑嗎?」她冷冷地說著,裝做若無其事地走上石橋。

  石天威馬上追上去,連聲說:「不、不,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不可能是心兒。」

  「哦?」女孩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你還記得心兒嗎?」

  石天威的笑容變得很僵硬。「只記得一點點,從她五歲起我就沒再見過她。」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心兒?」女孩停住腳步看著他。

  石天威隨著她停下腳步,望著她說:「你太漂亮,也太純潔,不可能是她。」

  「心兒不漂亮,不純潔嗎?」女孩語氣低沉,心中又增加了一處傷痕。

  「我……」石天威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心兒的事,最後還是決定不要,因為心兒畢竟已經死了,況且,他年少時也曾經真的喜歡過她,於是他簡短地回答道:「她沒有你美。」

  「那,心兒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前未婚妻。」石天威糾正道。

  「哦,對,你在婚禮前休了她。現在你又有了什麼楊姑娘、劉姑娘的,聽說有不少媒人上你家說媒,對吧?」薛惠心點點頭,似無意地問。

  石天威這下真的有點奇怪了,他停住腳步,拉著她問道:「吳姑娘,我的事情你好像知道得不少喔,你究竟是誰?」

  薛惠心有些遲疑,但要找出真相的決心令她不再躲避,她鎮定自若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然後不容他反問地立刻又問:「你從來沒喜歡過心兒嗎?」

  「不知道。」石天威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煩躁。

  「不知道?」薛惠心的眼裡佈滿陰霾。

  「不要再說她了!她不值得作為我們的話題。」石天威真的失去耐心了。

  面對他的不耐,薛惠心更想弄明白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她堅持地問:「為什麼不值得?」

  「你幹麼一定要問?』石天威的口氣變得粗暴,好好的一個晚上全被她毀了!

  薛惠心不語,謎底就要揭曉了,她的心竟忍不住地狂跳。

  而她審視的、怨憤的目光終於令石天威失去了控制。他狂怒道:「好吧,我告訴你,因為她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是個貪婪虛榮的賤人!她不配做我石天威的妻子!所以我不要她!知道了嗎?現在,我的回答你滿意了吧?」

  說完,他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疾速奔下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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