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甄 > 烈女降夫 >


  她想回頭,可身體內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根本動不了,而且一動就氣血翻湧,她只好放棄,沉默地繼續調息,讓那股外來的暖氣貫穿周身經脈。

  同時她也明白,身後溫暖的「牆壁」其實是那個正在救自己的人,他在用內力為她療傷,雖不知道那人是誰,但她仍心存感激。

  疼痛減輕,身體回暖,腦子也逐漸清明。她記起了今夜在「源永齋」遭遇埋伏的經過,想起自己因驚見石天威而一時分心中了「寒冰掌」,不由懊惱不已。

  師傅說過「寒冰掌」出自一百多年前橫行天下的西域八大妖之一的玄天真人,伹在「雪域懲妖會」中八妖被「百靈劍」與「催魂琴」夫婦合力擊敗後,那些詭異的功夫便隨著他們在江湖上消失了。那麼今天打傷自己的,難道是那番賊的後人?難道那些血案果真是他們所為?

  思慮稍停,她慢慢張開眼睛,眼前是一個很小的山洞,旁邊燒著一堆火,火旁的樹枝上平掛著一件玄色長衫……

  等等,那長衫?她的心一緊,急忙低頭,不由熱血沖頂!

  那正在烘烤中的衣物是自己昏倒前穿在身上的,而此刻她盤腿坐在地上,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內衫,雖未完全袒身露體,但也足以令她羞憤不已。

  「你是誰?」

  她想厲聲問,可聲音卻細如蚊蚋,虛弱無比,令她十分沮喪。

  坐在她身後的石天威並沒說話,他正雙手平抵她的靈台、神道二穴,專心地將自己的真氣與內力緩緩輸入她體內,幫助她疏通小周天和奇經八脈,排除體內「寒冰掌」的毒素。

  當石天威感覺到氣流突然逆向奔竄抗拒他的真氣時,就知道她醒了,而且情緒非常激動。為避免傷及彼此,他開始慢慢撤回內力。

  「你是誰?」得不到回應,又無法擺脫那股控制著自己身體的力量,女孩惱怒地凝聚起內力大聲問,這次聲音雖不高亢,但已清晰有力。

  還是沒人回答。

  「你到底是誰?」她失去了耐心,明知此人在救自己,語氣仍顯無禮。

  「石天威。」

  一聽這三個字,她仿佛被毒蠍子螫了一般,身子一震,猛地回過身怒斥道:「無恥之徒,竟敢輕侮我身!」

  剛將內力撤回的石天威被女孩突來的怒氣弄得一愣,但見她雙手護胸,美目圓瞪,腮起紅暈,自有一種楚楚動人的嬌美,不由玩心大起,嘻笑地說:「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這樣回報恩人會遭天譴喔!」

  「我寧遭天譴也絕不受爾等鼠輩戲弄!」女孩不顧一切地奮力出掌劈向他。

  雖已有所防備,石天威仍未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急忙閃身躲過。

  只聽「轟」地一聲,山洞內壁的土石牆塌下了一大塊。

  女孩也因全力出掌而牽動內臟,一大口鮮血從她嘴裡噴出,灑在石天威剛剛坐的地方,然後她再次倒下,失去了知覺。

  「唉!我到底怎麼輕侮你了?」石天威歎口氣抱起她。

  他抓過身邊的紗巾,細心地為她拭去口角的血。

  看著她蒼白灰暗的面色,他既心痛她的傷,又惋惜因她這一折騰,剛才的治療已然前功盡棄。

  望著她只穿單衣的身子,他似乎明白她的怒氣緣何而起,也對自己貿然脫去她衣服的事感到有點不妥了。當時他一心只想救她,而寒冰掌的毒已經沁入她的血脈,如果不把濕衣服脫去,只會加重傷勢。所以他忙著生火,忙著為她療傷,根本沒有注意到她身上幾乎衣不蔽體,難怪她會那麼生氣。

  石天威心懷愧疚地將已烘乾的衣服替她穿上,心想等她醒了要向她賠禮道歉。

  他知道這下得花費更大的力氣才能喚醒她了,但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她。

  不過首先他必須換個地方,這裡離城太近,路上的血跡雖已被清除,但因必須生火為她療傷,煙火難免被那兩個「武林高手」或巡捕房的捕頭發現而追到。

  於是他將火熄滅,再做了一番手腳抹去曾有人在此過夜的痕跡,然後抱起她,往更高更僻靜的山谷走去。

  江南山水美,而江南清晨的霧也獨具一色。

  當天邊的雲漸漸透亮時,濃濃的霧糾纏著山林,將翠綠的山林籠罩在一片虛無縹緲中。

  山頂破敗的土地廟裡,火焰搖曳,石天威凝視著在火堆旁厚厚松針上安睡的女孩,心思轉到了自己接手協辦的這幾件血案——

  近一個多月來,一向繁榮安寧的京口血案頻發,震驚了整個潤州府。先是京口富豪薛鴻壽全家——除了已嫁到蘇州的大女兒和又聾又啞的園丁外——一夜之間遭滅門之災,豪宅付之一炬,寶庫被毀。

  就在官府偵查無果時,又有另一巨商王大東被家人發現吊死在自家房梁上;緊接著,是珠寶商人林彥忠被人刺殺於豔妓床頭……

  這一連串的血案不僅將潤洲刺史秦重搞得心緒大亂,而且驚動了朝廷,並發佈行文,令他限時破案緝拿兇犯。急得秦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就在秦重焦頭爛額之際,兩個自稱有奇功絕技的江湖人上門自薦能幫忙破案。秦重雖覺得他們言行狂肆不端,伹因病急亂投醫,也就接受了。並由此想到了揚州的青鶴莊——早聞青鶴劍法獨步武林,也知其與名震天下的「射鷹堡」及本地最大血案受害者薛府有著極深的淵源,於是他親往揚州青鶴莊誠心相邀。

  石家對此自然是一口允諾,當日石天威即遵父命隨秦大人來到了京口。

  數日來,石天威仔細研究後發現,這幾件案子有個共同點——即死亡者均為當地富商,且都與古玩收藏有關。薛家全家遇難,寶庫被盜,明顯有謀財害命之嫌。薛家唯一倖存的是他們又聾又啞的園丁,石天威因年少時最愛纏著啞伯,所以能讀懂他的大部分手語,無奈啞伯對他恨意頗深,不願理他。

  至於另一富商王大東,他的三個老婆都說丈夫素與薛老爺交好,自薛家遭滅門後他一直很悲慟。他年輕的小老婆還說那之後他經常作惡夢、還時常自言自語地說些「薛老弟恕罪」,「禍從口出」之類的話,最終竟走上自殺一途。

  林彥忠死前與之共處的豔妓說在他被殺當時,她只覺得胸口一痛就暈過去了,醒來時,林老闆已身插利刃死了,而她的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妓院老鴇也證實,那段時間林老闆經常流連妓院,出手十分大方。而搜查林宅,又在其臥房地底下挖出許多黃金和幾件古玩珍品,而那些古玩底座都烙有「薛氏收藏」字樣。

  薛家的收藏怎麼到了林家的臥室地下了呢?他與薛家血案有何關聯?

  王大東為何懼怕「薛家索命」?難道他參與了薛家的慘案?他的死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林彥忠被何人所殺?妓女的房間又為何被翻?兇手會是同一人嗎?

  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他腦海裡,也直指這幾件兇殺案必定有某種聯繫。

  而就在他進一步搜尋線索時,「源永齋」老闆趙鐸潤到衙門來請求保護,宣稱自己會是兇犯的下一個目標,因為兇手殺的都是珠寶玉石商,而目前京口中此類商人就只有他還活著了。

  於是與秦大人商量後,他們與捕快們在趙鐸潤的院內設下了埋伏。大家足足等了兩天兩夜,才等來了這個「兇手」。

  想到這,石天威的目光重新凝注在女孩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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