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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忙了一天的柳含蕊並沒有刻意梳妝打扮。和往常一樣,她只是洗了臉,換了衣服就到大廳來。當她看到粗魯壯實的方寒拓坐在上座時十分驚訝,她沒想到石天雷對這些胡人竟是如此禮遇。

  意識到大廳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她,柳含蕊心裡不免忐忑,以為自己的簡服素顏有失規矩。她忙看向石天雷,發現他眼裡並無責難不悅之色,只有那種會讓她心跳加速的熾熱火花。於是她安心了,走到石天慧身邊坐下,對面的元青正對她微笑。

  「嫂子,你真漂亮!」石天慧低聲讚美她。

  「瞎說,你眼睛不好,沒看到我一臉素顏沒裝扮嗎?」柳含蕊低聲輕斥道。

  其實人們之所以都看著她,正是因為她那自然純真的美令大家眼睛一亮。

  「石兄,你真是豔福不淺,夫人如此美麗,真羨煞我也!」方寒拓驚豔地說。

  看到佳人坐了,連忙挪至她身邊的空位,一邊色眯眯地盯著她看,一邊傾身趨近她。

  柳含蕊本能地討厭這個人,他身上刺鼻的羊膻味更令她一陣噁心。但為了石天雷,她仍克制地說:「這位大爺請原諒,含蕊不知今日有貴客來訪,沒能裝扮,失禮。」

  聽到她柔軟清亮的嗓音,方寒拓更加血脈僨張,連聲說:「不、不失禮、不失禮!夫人天生麗質,不打扮已令人意亂情迷,若打扮起來,那還能叫人活嗎?」

  聽見他這番淫蕩言辭,柳含蕊更覺得反感。她挺直背脊坐正,美目含霜,定定地看著方寒拓正色道:「大爺休得胡言亂語!在理,大爺是客,柳含蕊是主。天下哪有為客者戲弄主人的;在情,柳含蕊已嫁為人婦,承受不起如此輕薄之語,還望大爺自重!」

  說完,不理眾人驚訝的目光,平靜地接過廚房侍女送上的菜肴,幫助她布菜。

  方寒拓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又堅毅的女人,不禁深受吸引,但也被她一頓搶白弄得一時下不了臺。

  「哈哈哈!」一直沉默的石天雷突然大笑出聲。「哦,方兄,想染指我的女人可得小心羅!」

  柳含蕊嚴厲地看了得意的石天雷一眼,柔聲說:「閉上尊口享受您的美食吧,我的爺!」

  聲音雖不大,但附近的人們都聽到了,不禁替柳含蕊擔心地看向石天雷。然而石天雷卻一點也不介意,只是笑著招呼方寒拓和他的手下們飲酒吃菜。

  他當然高興,這可是蕊兒第一次稱他為「我的爺」。

  晚餐繼續,美味佳餚的確令人滿足。飯桌上方寒拓一邊大啖美食,一邊大聲地跟石天雷及春蘭她們說話。柳含蕊則在旁安靜地吃著,心想:果真是個未開化的韃子,吃相如同茹毛飲血的野人

  「喔,好白嫩的纖手啊!」突然,方寒拓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柳含蕊的左手。石天雷當即色變,但他尚未動手,那邊已經擺平了。

  「哎喲」,只聽方寒拓大叫一聲縮回了手,並卷起衣袖查看,當看見手肘內側近關節處有一道紅印時,他瞪著柳含蕊驚叫:「啊,夫人竟會一指神功?!」

  他的表情荒誕而滑稽,令人忍不住想笑。

  春蘭毫不客氣地嘲笑道:「方爺,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咎由自取。」

  「什麼「一指神功」?不過是「一枝筷子」罷了!」瑞芳也蒙嘴訕笑。

  柳含蕊沒說話。剛剛方寒拓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狼頭及明顯疤痕時,她的身體一僵,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沒人注意到那稍縱即逝的冷冽光芒,但石大雷注意到了,他有些許疑惑,轉念又想,這兩人一北一南不可能見過,或許蕊兒只是恨他的輕薄言行吧?

  柳含蕊再也待下下去,徑白起身說:「各位慢用,恕含蕊先告退。」

  方寒拓還想留她,但被石天雷制止。

  方寒拓眼光不舍地追逐著柳含蕊的背影,道:「石兄,你的夫人可是一朵帶刺兒的小花啊!」

  石天雷打著哈哈把話題轉到即將運送的馬匹上,但蕊兒的身影卻在他心裡徘徊不去。今晚的蕊兒再次讓他吃驚。面對像方寒拓那樣兇狠強大的男人,她一點也不畏懼,表現得像個鬥士,凜然不可侵犯。正如石頭所言,她就像一座他尚未完全發掘出寶藏的金礦,每每靠近她,總能帶給他驚喜。

  夜幕低垂,天地一片寧靜。

  喘氣,粗重的喘氣,龐大的身軀壓得她不能動彈。

  臭,充滿酒味的惡臭不停地噴吐在她臉上,她撇頭想躲,但卻避無可避,她不能呼吸……

  血,通紅的鮮血流淌在地上、牆上,將她采藥的背簍浸濕染透。

  爹爹、娘親……喔,不!爹爹躺在地上,胸口流血,一動也不動…

  娘!嗚,娘趴在爹爹身旁,渾身都是血……

  起來,爹爹!起來!娘,快來救我,我不能呼吸!

  她要死了,她不能呼吸,最後的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下去……

  哦,我要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不!

  她努力睜開眼。啊!男人,一個醜陋的男人壓在她身上……

  狼,好嚇人的狼,瞪著她的那雙狼眼貪婪而兇殘……

  手,毛茸茸的,令人膽顫的大手正在用力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不可以,她還只是個孩子,大爺行行好放過我的女兒吧……」

  娘,是娘在哭泣,在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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