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甄 > 醋桶嬌妻 > |
三十三 |
|
下雪啦!當潔白的雪花飄飄灑灑由天而降時,靜寧正乘著軟輦前往皇宮。 今天是冬至,朝廷按照慣例百官絕事,帝不聽政,皇族男性及朝廷重要大臣眾于承明殿,祭祀先祖先帝,隨後設晚宴同慶大節。 傍晚時,宇文泰派車輦接她進宮,而他自己早在上午就到了皇宮,主持祭拜、參省等宮廷活動。 當輦外傳來侍女車夫們的歡呼聲時,靜寧掀開簾子,欣喜地看到漫天飛舞的潔白雪花,不由得想起宇文泰說的星星的故事。一時興起,要車夫停車,走出車外,用雙手捧著越飄越大的雪花。 「星星落下人間,多美啊!」她用手追逐著雪花,可是在空中飛舞的星狀雪花落在她手上迅速融化,她忘記了寒冷,只想看仔細那冰涼的雪花。 「夫人,時辰到了,我們走吧!」香兒催促著她。 可是她不想走,直到她的頭頂、肩頭落滿了白雪,她才極不情願地上了車,讓侍女們為她掃淨身上的積雪。 「夫人,這樣在雪地裡玩耍會生病呢!」香兒很高興看到她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可是也很擔心她受寒生病,不由得責備起來。 「我可沒那麼嬌氣,碰點雪就生病。」她開心地說:「『冬至雪,過年晴』,今天下雪了,過年時就是個大晴天,我們可以去趕廟會,多好啊!」 見她如此高興,侍女、車夫們自然沒話說,而風中傳來的羊肉香味也振奮著大家的心情,於是他們說笑著繼續上路。 可是,此刻皇宮中當作晚宴場地的宣室殿內氣氛異常低沉。 皇后和最得寵的嬪妃們已被帶走,剩下的十余名大臣個個神情凝重。 元修靜臥在鋪著白布的木板上,嗚咽低泣的楊寬跪在他身邊,正擦去他嘴角因劇毒導致的出血。 宇文泰仿佛木雕似的僵坐在元修對面,雙眼緊盯著他沉寂的身體,難以相信前一刻還在咄咄逼人,不斷挑釁他的人,轉眼間就氣絕身亡。巫蒙帶著四五個侍衛持劍站立在他身後,他們面前的矮桌上放著酒盅和散發著熱氣的羊肉。 「靜甯公主到──」門外傳來報信聲。 馮景走向宇文泰,急切地說:「大人,夫人到了,要不……」 「不,等她來,這事瞞不住!」宇文泰的聲音如同瀕死的老人。 靜寧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好心情霎時消失無蹤。她緩緩走近,越過那些回避她目光的大臣們,看到坐得直挺挺的宇文泰。他背對著她,但她從他僵硬的雙肩看出他的緊繃,尚未來得及詢問,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塊木板上。 「皇兄!」她奔過去,跪在板子上抱起毫無生氣的元修,搖晃著他連聲喊著。「皇兄起來!下雪啦!」 隨著她的搖晃,他的頭軟軟地垂在她胸前,口中流出的血污染了她的衣服。 看著殷紅的血,她撫摸他的臉,他沉寂不動,肌膚傳來淡淡的余溫,再探他的鼻息,冰冷無氣,她悚然一驚,望著楊寬。「皇兄他……死了?」 楊寬低頭不語,但他的眼淚回答了她。 她回頭看著宇文泰,眼神狂亂而淩厲。「他死了,是你鴆殺了他?」 宇文泰看著她,眼裡有憂傷、有憤怒,也有說不清的情緒,但他什麼也沒說。 「你說過不會殺死他的!你答應過我的,你欺騙了我,我恨你!」她嘶吼著伏在元修身上發出淒絕的哭聲。 第八章 天氣越來越冷,可再冷也冷不過靜寧的心。 她坐在安靜的屋內看著爐子裡的火苗,元修下葬後,除了每天在屋內獨自哀悼和懺悔,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遠處傳來鐘鳴,她知道那是宣告新皇帝即位的鐘聲。 新皇帝還未登基,就已經詔令天下,封宇文泰為西魏大宰相、大行台。如今,西魏軍政大事盡出他手,他大權在握,沒人再敢跟他爭,他應該滿足了! 她恨恨地想,他真夠聰明,也真夠狠的。殺死明月,立明月的親哥哥元寶炬為帝;殺死元修,還想與元修的親妹妹琴瑟和鳴。如此玩弄權術,操弄人命,戲弄感情,她絕對不會讓他如意! 鐘聲悠揚,融入長空,她的恨也在堆積,形同高山。 她很驚訝宇文泰居然沒有被她的仇恨所激怒,甚至沒有阻止她的任何行動。 從冬至那天起,她就拒絕他的親近,搬離他們的臥室,選擇這間遠離他的小屋居住,甚至不再與他共餐說話,開始時,她相信他會採取他最拿手的誘惑手段迫使她回到他的身邊,過去他也那樣做過,在明月死後,他不就是用那套手段把她迷惑住,讓她繼續留在他身邊嗎?而且她也知道他有多麼喜歡與她親熱,但這回她絕不妥協,絕不再信任他,絕不向欲望屈服!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對她的種種行為,他只是沉默,甚至沒有試圖阻止她。 她納悶了。難道自己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件獲取權位的工具?就像當初皇兄將她許配給他,是為了籠絡他一樣?而如今目的達到,他便不再在乎她?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