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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你是誰?」昭君揉著脖子喑啞地問。納悶這麼黑的地方,他居然還蒙了面。

  「郡主恕罪!因來此的路上,疑似有人跟蹤在下,抱歉誤傷郡主。」見她毫無懼色,那人內疚中帶著敬佩地說:「果真是個奇女子,無怪乎六渾難舍郡主。」

  「不必介意,我沒有受傷。」聽他口氣似乎與高歡關係匪淺,昭君語氣略緩。「事出有因,恕昭君不能掌燈以禮相見,敢問這位英雄尊姓大名?」

  對方低笑,模彷她的語氣道:「事出有因,恕在下暫不能示以真面目,但請郡主放心,在下與六渾是友非敵,此番正是受他之托,專為郡主而來。」

  一聽他是受高歡的請托,昭君不再拘禮,直言相問:「高郎現在何處?」

  「郡主莫急,聽在下道來。」那人往寂靜的院內看了看,低聲告訴她。「約莫兩個時辰前,六渾把我從睡夢中叫醒,說有刺客要殺他,當他奪下對方的刀時,恒安王出現了。原來那刺客是恒安王的人,恒安王要六渾選擇要麼是死,不然就離開平城,永不得與郡主見面。六渾決定離開,恒安王立刻讓府兵將他連夜趕出城。可是當城門關上後,六渾又從尚未完工的城牆缺口溜回城來找我,要我在此等候,說恒安王一定不會告訴你真相,怕你因他失蹤而焦急。」

  「天哪,這事真的發生了!」聽完整個過程,昭君的心裡一片冰涼。「如果我今夜沒能來此,錯失英雄的話,豈不是再也不知高郎下落了嗎?」

  「如果今夜沒見到郡主,在下自會登府求見,好在六渾知郡主甚深,要我今夜來此,果真我前腳才到,郡主後腳就跟來了。」

  「我父王怎可如此冷酷?只為阻止我與高郎相愛就要殺他?」

  「王爺乃一城之主,啥事不敢做?」那人冷哼。「賀六渾是誰?漢狗!賤民!敢高攀侯門千金,辱沒王爺高貴的門第,自然該殺!」

  他的譏諷讓昭君羞憤難當。「請英雄告訴我,高郎受傷了嗎?」

  「沒有,除非他不還手,否則要想傷他可不容易。算那奴才命大,你父王及時出現了,不然的話,他不會只斷一臂,說不定早沒命了。」

  原來張奴受傷了,難怪沒人看守她。昭君松了口氣,再問:「高郎去哪兒?」

  那人否言語,她知道對方不信任她,顧不上害羞地哀求道:「我愛他,絕不會背叛或傷害他,求你告訴我他的去處。」

  「沃野。」那人聲音透著不情願。「六渾不讓說,但我想你早晚會知道。」

  沃野?我知道那個地方!昭君心裡有了主意。

  ***

  當正午的陽光直射大地時,她已經到了洹河畔。

  蹲在河邊捧起清涼的水飲一口,再俯身盡情洗了把臉,她深深吸了口濕熱的空氣。雖然正在冒險逃家,但她的心情很愉快。

  她沒有理由不愉快。首先,離開宮城前,她在兵營順手牽羊「借走」了一副好弓箭,此刻它正背在她肩上;此外,她深知一旦父王發現她失蹤,定會派兵抓她,因此即便她急需一匹好馬逃離險境,也不敢等到開市後在城裡買馬。

  趕巧的是,天亮時,她遇上一輛洹河兵營來城裡拉貨的車,略經哀求,趕車的軍爺讓她搭了順風車,就此一路出城,順利來到了洹河邊。

  那位軍爺按她的要求在路邊將她放下後前往兵營,她則獨自沿著河水往北行。

  這一帶多石少土,灌木叢生,放眼望去,滿目荒涼。照那位軍爺所言,這裡距平城已三十裡,如此,她該考慮去買匹好馬了。

  她不知道早她幾個時辰離城的他此刻到了哪兒,她得儘快找到他!

  想到高郎,她的好心情變了。

  因為她,他吃了不少苦,挨打、被殺,現在又遭到放逐……噢,不行,她不能再耽擱,得設法買匹好馬才是大事。

  她甩甩手上的水,撩起衣袖擦擦臉,起身往河邊小山坡走去。

  爬上小山坡,她看到山坡那頭有個綠樹環繞的小村,想必兵營就在那兒。

  嚇,真看不出,一坡之隔,兩種景色,一邊是荒原,一邊是美景。

  她讚歎著,邁開大步往坡下走去。

  忽然,她的身後出現紛雜的馬蹄聲和吼叫聲。

  「父王的追兵?!」她倏然一驚,返身回到坡頂藏在灌木叢裡往下看,有幾個男人騎馬沿河而來。細看之下,她熱血灌頂,當即取下肩上的弓箭,彎著腰在灌木的掩護下往河邊潛去。

  第七章

  高歡在一簇巨大的灌木前倒下,「呼呼」地喘氣。

  一隻受驚的野兔從灌木下的洞穴裡竄出,消失在密密的茅草中,那神速的動作讓他羡慕。他覺得自己像已經奔跑了一輩子那麼久,胸部脹痛,雙腿麻木得無法舉步。

  他仰頭看著頭頂的烈日,思考著要如何對付緊追不捨的「狗」。

  拂曉出城後,他就發現自己被他們盯上了,開始時他以為是恒安王再次派人來追殺他,可很快就認出那幾個人是幾天前,在甯安殿將他打傷的賈府家兵。

  當與他們狹路相逢時,從對方殺氣騰騰的目光中,他知道來者不善,於是放棄大道而專走陡峭的羊腸小道,讓他們的馬使不上勁。

  有一陣子,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甩開他們了,因為足足兩個時辰,他沒有再發現他們的行蹤。

  不料在他剛離開山路,準備過洹河時,他們忽然出現在他身後,逼得他不得不在這片灌木叢生的河灘狂奔。

  這一帶沒有陡峭的山和高大的樹,對徒步與騎者對抗的他來說非常不利,因此他只得利用低矮的灌木和一人高的茅草為屏障,躲避他們的追殺。

  然而,身後的騎士們並沒有被這些灌木、草叢所阻擋,沒有多久,他們的說話聲清晰地傳人了他的耳朵。此刻,他們已經下馬,顯然正在搜索他。

  他試圖站起來,轉移到另外一簇可以掩護自己的矮樹叢去。因為他知道如果被他們抓到,他們會毫不遲疑地殺死他,而他,並不想死在這幾個混蛋的手裡。

  可是,他才剛一移動,眼前就出現了令狐子升扁平的大臉。

  「長林,他在這裡!」令狐子升大叫著撲向他,他立刻被重重地壓回地面,肋骨受此一壓,憋得他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

  他惱怒地想,要不是此刻他虛弱得像只病貓的話,他一定會立刻將這個燒餅臉扔到河裡去。可惜現在,他只能任其宰割了。

  「令狐小子,放開他!」

  一聲高亢的厲喝,讓壓住高歡的令狐子升驚惶地爬了起來,轉頭看著身後。

  高歡也像做夢似的注視著仿佛從天而降的女神,她屹立正不遠處的小土丘上,被東在腦後的長髮在風中憤怒地翻飛,她白皙的臉上凝結著寒霜,美麗的眼睛燃燒著熊熊怒火,迷人的紅唇用力地抿起,而她的手中,正驚人地握著致命兵器:拉滿弦的弓弩,其上緊緊搭了三枝雁翎箭。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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