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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坐在空蕩蕩的床板上,感受著這可怕的空氣,若兒想起多次出現過的預警,再回想突然發生的一切,明白這都是由王叔、慕容秋雁和賀蘭倩安排好的陷阱。

  她們早就有心要除掉她,而今,她們有人證、物證,又有拓跋窟咄的支持,若兒想求得清白脫身,看來會很難。

  就算拓跋圭在,他又能做什麼?何況,他會相信自己的清白嗎?想起他曾與慕容秋雁那麼親近,若兒的心中一陣茫然。

  不,他會相信她的!

  若兒用力地說服自己,雖然她整治過拓跋窟咄那樣的惡人,可是她從來沒有傷害過人,他會相信她的。

  現在,她唯一擔心的是汍婆的安危,她到底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一遍遍呼喚著她的乳娘,在冥冥中尋找她的蹤跡。

  乳娘的身影漸漸顯現,她在生氣,花白的頭髮淩亂,額頭似乎有傷,但她坐在舒適的椅子上,衣裳整齊,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還有一種她不熟悉的激動情緒。

  不會的,汍婆從來都很平靜,不曾這樣激動過!她在說什麼,嘴巴一直在動,可若兒聽不見,也看不清她對面的人是誰?那是個男人,一個很威嚴的男人。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讓汍婆那麼激動?

  「汍婆,你在哪裡?為什麼你會不告而別?」她在心裡呐喊。

  汍婆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喊,向她看來,那個男人也轉過身來──

  若兒趕緊看著他,想看清他是誰?

  「帶她走!」一聲吆喝驅散了她眼前的景象,那個男人與汍婆一道消失了。她心裡一陣懊惱,憤怒地轉向打斷她冥想的人。

  拓跋窟咄神氣地站在門口,看著對面的牆,似乎對她的「魅眼」仍心存忌憚。「我是你的主人,可你不服從我,如今該是我教訓你的時候了。」

  「呸,你一再地設計加害於我,就算你勾結了那些郡主,也謀不到王位!」若兒不層地啐他一口。

  「死到臨頭,你還敢嘴硬。」他揚起一掌,想打她,可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正瞪著他,立刻向那些士兵手一揮。「帶她走,你們聾了嗎?」

  知道是去接受審訊,但沒想到被帶進刑獄堂時,她看到的不僅有四部大人、諸位長老,還有留居宮中的文臣、武將,和前來準備參與王上婚典的姻親……哭哭啼啼的慕容秋雁與慷慨激昂的賀蘭倩,自然也在場。

  看到若兒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臉上,但她視而不見的平視著前方,不去注意那些或憎恨或同情或遺憾的目光。

  然而,審訊竟然簡單到只是一個過場。

  主持審訊的拓跋窟咄,既不詢問她事情發生的經過,也不准她喊冤,只是將一條條罪名列出來,要她認罪。

  當張袞要求她重述事情經過時,拓跋窟咄和慕容麟、賀蘭木等人都很不高興,認為他是不相信郡主和證人的證詞。

  「張大人難道不信任郡主?慕容郡主的傷是假的嗎?」拓跋窟咄質問張袞。

  「不是不信任,只是辦案怎可只聽片面之辭?」張袞不服。

  「什麼片面之辭?在柴禾房,郡主們陳述事發經過時,王若兒都默認了。」拓跋窟咄說道。

  「不,我沒有默認,因為我根本沒有犯罪。」若兒為自己辯解。

  「罪犯都這麼說。」拓跋窟咄冷然道。

  「這妖女得認罪,若非賀蘭郡主以良藥相救,我妹妹早死了!我慕容家族若不見兇手伏法,絕不罷休,我父王天明即到。」慕容秋雁的哥哥慕容麟憤然宣佈。

  坐在慕容麟身邊的賀蘭木雖然沒有說話,但雙眼一直憤恨地盯著若兒。他是特意為好友拓跋圭的婚典和妹妹的冊封儀式而來,沒想到才來不久,就遇到妹妹遭人陷害一事,自然對陷害妹妹的罪人怒不可遏。

  「王若兒,你認罪嗎?」長孫嵩說著,心想,憑王若兒傷害的人是慕容家最得寵的郡主,這女孩的命運大概無人能改變了。

  「不,我不認罪!」若兒斬釘截鐵地回答。

  她的眼睛轉向慕容秋雁,無法將柴禾房內那個掐著自己的脖子、兇狠如狼的瘋狂女人,與眼前嬌柔美豔的郡主聯繫起來。

  此刻的她梳洗過又換了一襲新衣,顯得高貴端莊,臉上因殘餘的蛇毒還有些慘白,淚汪汪的眼睛紅腫,但不僅不傷她的麗顏,還讓她更顯得楚楚可憐。

  這個女人美豔如花,卻比毒蛇還惡毒!仿佛再次感覺到那雙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喉嚨,若兒打了個寒顫。

  這樣兇狠的女人真的要成為拓跋圭的王后嗎?不,她得保護他!只要揭示了真相,讓大家看清楚這兩個女人狠毒的一面,就能阻止她們靠近他。

  可是她要怎麼做才能讓人相信她呢?若兒焦慮的想。

  然而無論她如何想,審訊仍按拓跋窟咄、慕容家族和賀蘭家族的意願進行,唯一讓他們無法改變的是若兒至死不認罪的態度。

  直到三更時分,拓跋窟咄對長孫嵩說:「此案沒必要再審,人證、物證俱在,王若兒犯下謀殺王親罪,按我朝刑律,當處車裂;又因拒不認罪,犯藐視王法罪,處以斬首。二罪並罰,判淩遲處死。為平息慕容、賀蘭兩大家族之怨氣,表示我朝的誠意,請南部大人日出時立刻執行判決!」

  話一說完,堂內一片肅靜,雖知她死罪難免,但這樣的處罰仍十分殘酷。

  可是拓跋王朝立法嚴苛,天下聞名,亂世用重典,誰能說不對?

  「不可如此判決!」管遷以史官身分參與審訊,此刻擲筆而起,大聲說:「如今案情疑雲重重,怎可草率執行?」

  拓跋窟咄陰沉地轉向他。「管大人不過一介史官,記錄事件就行,查案判決與你無關!否則判你個擾亂公堂罪,同樣斬首。」

  「斬首就斬首,如此審案,不公不平,下官不在乎。」管遷豁出去地說。

  「管大人!」張袞想要阻止他,可是被拓跋窟咄一聲叫喊掩蓋。

  「來人,把管遷拉出去。」

  幾個士兵進來要將管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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