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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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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到老墩家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然而除了郎中外,只有族中的長輩和三姑六婆等能進入小丫閨房,就是金貴來了,也只能問問病情,表表心意,卻不能看見她。 幾天過後,小丫的病勢依然嚴重,最後金貴設法從外鄉請來外號「賽扁鵲」的名醫。按此名醫的說法,姑娘沒有什麼大病,只是氣血不足,陰氣太甚,結婚沖喜該是最好的治療。 於是婚禮的準備照常進行,人們對準新娘的病也不太擔心了。 終於,日子到了,老墩家生病的女兒要出嫁了。村裡殺豬宰羊,家家戶戶都參與了這場婚禮的準備。 上花轎的前天深夜,多日不出門的小丫突然來到牛舍,牛弟急忙扶著她。 短短時日,她的花容月貌依舊,卻已是形銷骨立,憔悴不堪。 「阿黃——」她倒臥在牛兒身邊,戀戀不捨地說:「我要走了。」 牛兒搖頭,耳朵顫抖不已,圓圓的牛目濕潤。 「可是,我捨不得你……」 小丫說著,一陣咳嗽輕喘後,她看著身邊淚水不斷的牛弟說:「不過,我知道牛弟會好好照顧你,他是最好的看牛人。」 她不支地靠在黃牛身上,牛弟急忙將一條氊子蓋在她身上。 「牛弟——」小丫對他說:「你去睡吧,今夜,我想跟阿黃多待一會兒……」 牛弟黯然神傷地離去,但並未走遠,他靠坐在牆角下,雙手覆面,輕聲啜泣。 牛舍內,小丫無力地倚在黃牛身上,牛兒的身體好暖和,好舒服。 「阿黃,在這一世,我們倆最有緣分……聽爹爹說,你是和我同一年出生的,十幾年來,你陪我笑,陪我玩,聽我說心事,還救過我的命,你是好牛兒!」 牛兒扭動著頭,磨蹭著她漸漸變涼的臉。 「……阿黃,如果你也有下個輪回,你還會記得我嗎?」 再次咳嗽,她嘴邊流出了絲絲血跡。 「姆——姆——」牛兒扭動得更急切,但小丫不回應。 她靠在牛頸上,和淚念道:「往事不堪回首,明月獨照西樓。 欲問斷腸人,可曾思念依舊? 歸否?歸否?空留一腔離愁。」 這是首《如夢令》,當念到最後一句時,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最後她閉上了眼睛。 牛兒知道她死了,他最愛的女子離開了這一世——帶著遺恨與憂傷! 當睡夢中的牛弟和村民們被一聲聲淒厲哀絕的牛叫聲驚醒,紛紛跑進老墩家的牛舍時,無不震驚萬分。 重病的准新娘安靜地躺在鋪了草的地上,已經沒了呼吸,而那頭她最愛的牛,則呈跪姿伏在她身邊,那雙牛眼中滾滾不絕的竟然是——眼淚! 人們將女孩抬出牛舍時,身後傳來轟然巨響,回頭望時,黃牛已撞壁而亡…… 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忘憂河,依然是淒風慘雨。 崔府君悠閒地從老柳樹上躍下,對孟婆說:「婆婆今日留意羅,冤家轉世不得有錯,老夫三刻後回轉。」 說完,閃身一晃,失去了蹤影。 孟婆淡笑,知道今天是閻王爺規定他逢七必參加的地府巡案時間,故也無話可說,只是一如既往勸導著亡靈們喝下孟婆湯,去轉世投胎。 當迎來憂傷的亡靈時,她感覺到他那濃濃的哀痛。 湯瓢送到亡靈口邊,但是他堅決不喝。 「不!我不喝,我不要忘記她,下一個輪回裡我一定要找到她!」 然而他的哀求和堅持都沒能令孟婆動心,上回的一念之差,毀去了她八百年的修為,今天她怎麼還敢疏忽? 她揮動手掌,催動法力,將湯水強行灌進亡靈的嘴裡,亡靈絕望掙扎,往後跌去,跌下了煙霧彌漫的奈何橋,直往陽同而去…… 「喝了大半碗,行運人間去吧。」孟婆看著手中剩下的湯嘟嚷。隨即一揮手,轉世輪盤飛轉,接住了那飄蕩在空中的亡靈。 稍後,一名娉婷少女走上奈何橋。 孟婆一見她飄逸的腳步,知道她已入半仙境界。便不敢戲弄,恭敬地迎上前去問道:「姑娘欲往何處?」 「凡間。」 「姑娘已入仙班,何必再下凡塵?」 「得王母娘娘垂憐,將小女子列入仙位,並恩允我下界續不了之緣。」 「可有天庭放行證?」 姑娘沒說話,取出一枚翠玉遞上。 孟婆接過,看是王母娘娘的「下凡簽」,便將翠玉交還,遞上孟婆湯。 「不,求婆婆不要讓我喝湯,我不能忘記他,否則我又如何能找到他呢?」 對已位列仙班的人,孟婆不能強迫,況且這女孩還得T:F母娘娘禦准的「下凡簽」。於是她好言勸道:「此湯乃為拯救世人而配,姑娘既想為人,前世的記憶不除,痛苦只會更多,這又是何苦昵?」 「無論受多少苦,我都要找到他,這是我們的承諾。」姑娘輕語,淚水不絕地滾落她潔白無瑕的芙蓉嬌顏。 「唉,癡情人欲斷斷腸事!姑娘好自為之吧。」 「謝謝婆婆。」姑娘對她一拜,隨即躍入滾滾紅塵,追求她再一次的輪回…… 第七章 深夜的神威府一如往日般安靜。 「菲兒!」 閉目躺在床上的彭峻虎突然雙目大張,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守候在床邊的茂叔見他突然張開眼睛,挺身坐起。急忙湊近他的臉,看他是否真的醒了。 「茂叔?茂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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