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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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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有人擊鼓鳴冤,下官要上堂審案。大人路上辛苦了,是不是先到驛館休息?」江浩月順勢說道。 「江兄要審案,那正好,早就聽聞江兄辦案的能力極好。今天我正好見識一下。」 江浩月淡淡一笑,當我審案是唱戲嗎?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多捉些把柄,「如此,王大人請。」 被帶上來的擊鼓之人穿一身雪白的衣衫,垂著頭,幾縷長過腰際的烏髮和衣擺隨風而動,一身的飄逸和肅穆的公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浩月無端覺得這幅情景有些熟悉,「是你擊鼓鳴冤嗎?」 那人抬起頭來,似白玉雕成的容顏,如黑水晶一樣的眼睛。他這少有的美貌使得堂前一亮,「大人,在下沐青,為李國擊鼓鳴冤。」 當然記得他,這種人天生的讓人過目難忘,這個沐青竟是兩年前他和李國一起救過的那個少年。 江浩月沒說話,王大人反而皺起眉搶先問道:「你是李國什麼人?」 沐飛卿從容答道:「不是他什麼人。大人,律法不是規定了鳴冤之人一定要和犯人有什麼關係吧?」 雖然還是滿心疑問,江浩月卻已鎮定下來,故意說道:「王大人,下官職微,不然還是大人來審吧。」 王大人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江兄,當然是你來審,我旁聽。」 江浩月點點頭,轉向堂下,「沐青,你有何冤情要講,儘管講來。」 沐飛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略微停了一下,然後斂容說道:「大人,李國殺人實屬無稽之談。我有兩名證人,請大人准其上堂。」 「帶上來。」 外面進來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那女子長得白淨小巧,不知為何,眾衙役見了她的面容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沐飛卿眼波流轉,有絲惡作劇的光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她看著眾人驚愕的表情緩聲說道:「這一位就是本案中的那個死去的陶玉娘。」 「是她?!」 「真的是她!」 「她,不是死了嗎?」下面的衙役抑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所以,」沐飛卿提高聲音蓋住下面的竊竊私語,「既然沒有死人,又哪來什麼兇手呢?」 大堂上靜下來,對著這詭異的氣氛,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王大人大笑了起來,「哈哈,真是荒唐之極,哪有死人突然復活的,江大人,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沐青,你說她是陶玉娘她就是嗎?有誰來證明?下面辦這個案子的人,誰認識這個女子?」衙役們都為此案得過好處,又動過手腳,哪裡肯認。 堂下忽有一人朗聲答道:「這女子正是陶玉娘,晚生可以證明。」原來是師爺丁賢文站在堂下。 「你並不曾參與此案,能證明什麼?」王大人不悅地拂袖,「下去。」 沐飛卿好像並不意外,「我還有兩證人,即刻就到。」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兩聲蒼老的聲音,「女兒。」「女兒你沒死,我的女兒呀。」一對老夫妻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抱住陶玉娘放聲大哭起來。 沐飛卿望向江浩月和王大人,一挑眉似在無聲詢問:「如何?」 如春風拂過冰面,江浩月冰封多日的面容像陽光裡的春山明朗起來,「帶李國上堂。」 不知從什麼地方得來消息,門外的百姓越聚越多。李國被帶了上來,寧紫澗扶著面色如紙的錦兒站在最前面。 江浩月一拍驚堂木止住下面的喧嘩,「陶玉娘,你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講來。」 陶玉娘戰戰兢兢,離開那名男子的攙扶,又看了沐飛卿一眼才顫聲說道:「小女子陶玉娘,近日裡惡疾纏身,從外面求了個偏方,因為有危險所以瞞了爹娘私自煎藥來喝。之後腹痛難忍暈了過去。醒來時表哥在身邊,我才知道有一個人因為我被冤枉了,因此趕回來向大人說明原委。」 「什麼樣的惡疾?」 「是種說不出名的怪病。」 「何人給出的偏方?」 「游方僧人。」 江浩月轉身,向下面的那名男子問道:「你是何人?」 「小人李良棟,陶玉娘是我表妹。我自小與表妹有婚約,聽聞表妹身亡悲痛萬分,因此向舅舅和舅媽請求與表妹冥婚。誰知三日後表妹轉醒過來,我便帶著表妹過來。」 「為何今日才來?」 「我們先在城外休養,進城後才知此事。」 「師爺做好記錄,讓當事人畫押。」江浩月微笑著,對邊上監審得臉色發青的新任禦使說:「王大人,今天這案子,下官審得可有不當?」 王大人沉著臉,死人都出來說話了,還有什麼不當?「沒有。」 「那我讓無罪之人當堂釋放,大人看可好?」 王大人站起身來,「江兄好手段!既無死者,無罪之人自該釋放。我還有事,失陪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看來是氣得不輕,他以為可以來看笑話,再順便在相國那裡立上一功嗎?真讓他失望了。 這案子起得莫名其妙,結得也糊裡糊塗。陶玉娘與李良棟的話聽起來都有些疑點,看來是另有隱情,但是既然已經沒有了死人,自然不會再有罪名在李國身上。下面的百姓看到此興奮得議論紛紛,這案子比戲裡說的還離奇曲折。錦兒和甯紫澗激動地沖到李國面前又笑又跳。 沐飛卿走到李國面前,無聲地向他拱了拱手便轉身向堂外走去。李國此時如身處夢中,有些恍惚,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江浩月向堂下的師爺交待了一聲,追了過去。 沐飛卿走得很快,衣襟飛舞飄然若仙。 「沐兄。」江浩月跑到他的前面攔住她,「沐兄留步,多謝你為我二哥洗清冤情。」 沐飛卿停下來,歪著頭望著跑得有些呼吸急促的江浩月,眉眼依舊如山水,笑容依然暖如春風,和兩年前比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表情裡加了些風霜。說不清原因的讓心湖微微起了點漣漪呢,她的嘴角不覺向上輕輕一揚,「不必言謝,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還是你當我那時只是隨便說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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