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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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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物,是一枚金戒指。 指示,是一方絲巾上的字。 她被命令立即回門。 所以她走了。所以她來不及等他們回來就走了。 一直到半途,她才發現信物有假。 一發現信物是假,她也驚覺身後有異。 她竟被人跟蹤著。她竟被人以高明的手法一路跟蹤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立刻想到了宮無敵。她立刻想到了宮無敵的安危。 她隨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客棧,而那已經是一天后了。 宮無敵和白眉早已經離開。 但是她找到了宮無敵留下的記號。 如果不是找到了宮無敵留下的記號,她不會這麼快找到他。她更不會遇到孟寶菱舉刀向他的那一幕……她終於懷疑了。 她懷疑從大義莊遇上他開始到現在,有多少事是在他的「預料」中。 「夜色,我不是說過要告訴你,我中毒受傷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宮無敵看出來了。 即使她表情的變化只是細微。即使她眼神的變化只是細微。 宮無敵還是看出來了。 她終於注意到了。她終於懷疑了。 不過他喜歡這樣的程夜色。 他喜歡這樣終於對任何事、任何人不再漠不關心的程夜色。 宮無敵對她綻開一個樂然的笑。 即使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他還是笑得出來。 他說了。他說出了那一晚和白眉夜探杜家的事。 不管白眉的辦法是什麼,他就是有辦法知道在他落腳的地方地想知道的事。 宮無敵很清楚他這無人所及的能力。 而宮無敵很有興趣知道,有孟寶菱在的地方是不是代表那裡就有她的同黨? 白眉只花了兩個時辰就給了他答案。 所以他們那晚去夜探杜家。 他們在杜家——當地最有錢有勢的杜家、也就是那個帶了八個保鏢的小太保的家——發現了孟寶菱和孟家人。 他們也被人發現了。 宮無敵身上中的暗器就是這樣來的。 宮無敵在說著。程夜色也一直在聽著。 程夜色一直不言不動地在聽著。 宮無敵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他看到火光映在她美麗清澈的眸子裡。 她美麗清澈的眸子漸漸變得深澳而敏銳。 宮無敵早已經有了決定。宮無敵早已經有了讓她知道一切的決定。 所以即使對著她逐漸冷凝的神情,他還是笑著。 「你一定在懷疑為什麼我對姓孟的事這麼注意,你甚至開始懷疑起了我……我為什麼接近你、我是誰、我跟孟祟義究竟有什麼關聯……夜色,你為什麼還不問我?我說過,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我統統都會告訴你。」 那確實是程夜色懷疑的。那確實是程夜色想知道的。 程夜色,發覺自己的心在緊縮著。 她彷彿有種預感。 她彷彿有種預感,當一切謎底揭曉後,她就必須做出她不想做的事。 而她不想做的事是什麼? 程夜色,看著宮無敵。心,莫名地一悸。 「說。」 她終於開口。低低地、冷冷地。 或許在這個世間上。只有宮無敵能察覺出她臉上的每一個變化。 或許在這個世間上,只有宮無敵能猜測到她腦中的每一個念頭。 因為沒有人比宮無敵更在乎她。 因為沒有人比宮無敵更瞭解她。 火堆,殘燼。 天色,微亮。 破廟裡,有三個人影。 三個人影。兩個相對默然,一個還昏睡末醒。 破廟裡,少了一個人影。少了的一個人影是白眉。 白眉早已悄悄溜出去自在。 宮無敵和程夜色甚至沒有注意到白眉的消失、天已經在亮。 因為此刻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 「孟崇義的身分是大義莊的莊主,可是他的另一個身分卻是個禁忌、是個謎,而他這另一個身分就是,他是金龍門的人……」宮無敵的眼睛正慧黠地閃著。「金龍門,應該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可是事實上,它卻還是存在著,只是除了他們,世間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它還存在。孟崇義是金龍門的人,不止是他,江湖上有不少人也跟他一樣……」 程夜色的面容在凝霜。宮無敵看見了。 「孟崇義是只老狐狸。可是也不知道我們早就對他的底細感到懷疑,不過我們一直找不到他的把柄,直到你出現了……」 緩緩地,程夜色站了起來。 「你們,是誰?」 宮無敵也站了起來。 「宮家。當年也參加了英雄坡一役,照說,應該是金龍門的對頭……」 劍。一柄寒厲的劍在眨眼間出鞘。 寒厲的劍。在眨眼間抵住宮無敵心口。 宮無敵的眼睛眨也沒眨。 宮無敵的眼睛眨也沒眨地看著劍的主人。 程夜色,寒厲的眸光就如同她手中寒厲的劍。 「你,是宮家人?」 「我是宮家人,而你是金龍門的人,那又如何?」 宮無敵還笑得出來。他露出一種瀟瀟灑灑的笑。 那又如何!? 就算他是魔鬼、她是神仙,他就是喜歡她。他還是要喜歡她。 所以就算他是正派、她是邪門,那又如何? 程夜色,持劍的手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她看著宮無敵的笑,又酸刺又溫暖的感覺再次漲滿她的心。 「我該殺了你。」 「你要做的事,我不會反對。不過在你動手前,可不可以再讓我說幾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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