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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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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伯並沒有馬上走,他看夏素襄又坐回小桌前拿起刀,不由得開口問道:「你不先用飯嗎?飯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夏素襄以為他已經走了,聞言,才又抬頭望向他,「啊?什麼?」她再次放下刀,將專注力馬上拉回現實,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神情。 蕭伯笑了,乾脆蹲了下來。「二爺知道你三餐不定時,今天特地派我來,非要我盯著你吃完飯才行。」他今天可是身負要務呢。 夏素襄一愣,那男人怎麼知道她三餐不定時?她這幾天不常見到他的人,也絕不主動找他,總是刻意把自己關在艙房裡,不過她一旦拿起刀子來,倒是真的很容易就把身邊所有事全都丟開……難道他派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蕭伯,我會吃,只是我現在還吃不下,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別管我了。」她搖搖頭,趕緊婉拒蕭伯的行動。 「沒關係,我反正沒事,不然讓我待在這兒看你雕刻好了。」蕭伯笑眯眯的,並且一副對她手上的木頭很有興趣的模樣。 當然他的另一層意思是,他還是非得完成主子交付的使命不可啦。 夏素襄秀目圓睜看著笑得一臉皺紋的蕭伯,明白他的用意後,她忽然覺得好氣又好笑。她其實根本不用懷疑,有商海痕那樣的主子,也難怪會有同樣不遜色的老僕。 想了想後,她眉眼一斂,三兩下將小桌上的東西全移到桌下,接著起身去把餐盤端過來放在桌上。 一直看著她動作的蕭伯,不由得點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夏姑娘,你慢慢吃,別急。」 夏素襄吃了一口,忽然想到,「蕭伯,您還沒用餐嗎?」 蕭伯立刻表示他已經吃飽了。 她不習慣在旁人的注視下吃飯,所以勉強吃了兩口飯後,就停了下來。「蕭伯,我真的會吃完它,您可以不用看著我了……」 「夏姑娘,你老實告訴蕭伯,你喜不喜歡我家二爺?」豈料,蕭伯精細的眼睛眯了眯,忽然開口問道。 夏素襄差點握不住手中的箸,她一臉錯愕又古怪地望著他,「蕭伯……」 喜歡他?喜歡那個狡猾奸險的男人? 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經蕭伯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她反而……更不敢想。 「你一定喜歡他對不對?嘿嘿,你別害羞,喜歡我家二爺是正常的,若你說不喜歡,那才真是奇怪!」蕭伯很滿意她驚訝的表現,他把她說不出話來的反應自動歸類為「喜歡」。這下他可得意了,「我就說嘛,我家二爺從小人見人愛,現在要收服一個姑娘家的芳心更是只要一個眼神就夠了。夏姑娘,我不會因為你喜歡我家二爺而把你當成其他那些女人,因為我家二爺喜歡的是你。」說完還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不過他只拍了一下,就見她動作很快地側身閃了開來,他一愣,她只是神色自若地對他微笑,「對不起,我身上都是木屑,怕會弄髒您的手。」 蕭伯毫不懷疑地接受了她的說辭,「唉呀,這沒什麼啦!」他揮揮手,心思仍在她和二爺身上打轉。「對了,我剛說到那兒?沒錯,二爺他從來沒對任何一個姑娘家如此有心過,我看他從小到大,就只有對你最特別了,所以夏姑娘……」 「蕭伯,您誤會了,您家二爺對我特別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夏素襄並沒有被他的話影響,因為她知道原因。 喜歡她?不,只能說她引起了他的興趣,因為她是禍星,而他偏是要證明自己是個連她也無法禍及的福星。 除了他和她,沒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打的賭,不,應該說是他執意要和她打的賭,這也就是為什麼在蕭伯他們眼中,會覺得他對她特別,甚至有特殊感情的原因了。可如果他們知道真相呢? 她的臉上不禁浮現了一抹淡淡的陰鬱神色。 「而是什麼……唉唷!」蕭伯聽她這麼說,對八卦的敏銳度立生,忍不住向她移過去想探個詳細。但沒想到,他忽然感到小腿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下,他立刻痛呼出聲,趕忙低頭,伸手撥開了兩塊木頭,接著他看到了藏在木頭下的一支尖銳鑿子正被他的右腿壓住,再一看,剛壓住鑿子的地方已經開始滲出一些血絲了。 想也知道,他一定是不小心在移動的時候被這支東西刺到了。 夏素襄也發現蕭伯的傷了,她的面色倏地刷白,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蕭……蕭伯,對不趄,是我……」自責的情緒在胸口翻湧,她馬上伸手想替蕭伯處理傷口,但她的手在要接觸到他的褲管時又硬生生地止住,而那雙手就這麼不住地顫抖。 蕭伯光感覺就知道這只是個小傷口,沒什麼大不了的。「夏姑娘,是我自己不小心,沒事……唉呀,夏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喂喂,我真的不要緊,你……你別想太多啊……」他邊說邊抬頭,沒想到夏素襄競一臉仿佛他是被人砍了十幾刀似的蒼白表情,害得他被她狠狠嚇到,趕快出聲安慰她。 「蕭伯……是我害了你……」夏素襄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將柔嫩的紅唇咬出血了。 蕭伯哪裡知道她所指的「害」,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一邊搖頭,一邊站起來,「唉,我這傷口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像被蚊子咬一口而已。好啦好啦,我看我去上個藥好了……」見她如此擔心的模樣,他有點感動,所以決定先上藥去。不過走到門邊,他又回頭叮嚀道:「對了對了,你可別停手,快吃飯,我馬上回來!」 見她點頭,他這才肯放心地走出門。 蕭伯一離開後,夏素襄軟軟地跌坐在小桌前,再也止不住滿心的難受與沮喪。 果然呐,她是禍星! 這也就是她把自己關在艙房裡的最主要原因。 誰碰到她都有事——她早就深切地體認到這一點——只除了一個人 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際,她想到那唯一一個沒被她禍害到的男人。也許,他果真是像他自己說的是個福星,從他和她有接觸以來,他一直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即使他對她做了比別人更親密的舉動,他還是活得好好的…… 歎了口氣,她無意識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著飯,不過只吃了一半,她就再也吃不下了,她把餐盤再堆回床上,接著連休息也沒休息就又把所有工具重搬回桌上。她不願讓腦子有空想現實煩人的事,所以寧願繼續鑽進雕刻的世界裡。 不過這時,她的房門又響起了敲門聲,接著來人自行開了門。 「蕭伯,我已經吃不下了,你先不用管我……」,然後拿起刀子,開始思索該怎麼在羽鶴身上下刀。 「今天天氣很好。」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她立刻回過神,可她才偏頭要往身後看去,就發覺自己已經迅速淪陷在一個男人寬闊的懷抱裡,而她的唇,也同時被攻佔。 溫存的吻了吻她,商海痕等她快呼吸不過來時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他一邊拿掉她手上雕刀,一邊將她從地上扶抱起來,「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到甲板上去吹吹風?」他一臉神清氣爽的低眸望著頰畔紅暈末褪卻羞惱地瞪著他的女人。 夏素襄急快的心跳仍未平復,就連她的氣息也才剛平緩些許。這男人簡直把偷襲她當成了習慣,而這習慣仿佛也成了他的樂趣;更可惡的是,她竟愈來愈不排斥他的親近! 該死了,她已經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了! 「我不想去。」悶聲拒絕他誘人的提議,她推開他打算繼續做她的事。 「你想去!」商海痕馬上戳破她的言不由衷。他握住了她的腕,將她往門外拉,「你已經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幾天了,我那些手下有一半在耳語我虐待你,要不了多久,他們大概就會說我都把你倒吊起來毒打……」倒不會困擾,只覺得有趣。 夏素襄皺著的眉終於慢慢舒展開,他說得對,事實上她十分渴望陽光、涼風,她只是在顧忌,顧忌她的秘密、顧忌他們看她的眼光。不過 她其實不必顧忌這些的,不是嗎? 「你放開我,我跟你走。」被他強拉到門外後,她開口要求了。雖然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也不樂意其他人太將焦點放在她身上,或太將她和他牽連在一起。 商海痕回頭,灼亮的視線與她相纏,然後縱容地一笑,即使他的深眸閃過一種識破一切秘密的光采,但他還是如她所頤。 稍後,兩人迎風站在船首的甲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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