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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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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這麼想?」瞬也不瞬地凝睨著她,祁堯天截住她的話。 「難道你不是?」她霸氣十足地回瞪他。 祁堯天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要你當我的貼身護衛,除了是相信你的能力外,對你的好奇也是真的。我想知道依你的力量能做到什麼地步……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一直令我感到佩服。」 趕緊制止自已被他的贊許挑起的得意情緒,曲弄鷹板著臉。「那麼綠石呢?」 「不假。」她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逃過他的眼,笑意擴散到他的嘴角。 看著他舒泰自然的表情,某種說不出的茫然與疲憊忽地襲上來——曲弄鷹倏然閉嘴不語。 「我已經把你當成如同禦風他們一樣優秀的護衛,儘管我知道你是個女子。如果我不是看重你,也不會把這次重大的任務交到你手上,可是現在竟讓你身受重創……我倒寧願我沒那麼信任你。」凝視著她堅強美麗的臉龐乍現無助,祁堯天心憐意動。 身為一個必須時時以大局為重的人,他一向明白事前的詳細計劃比事後的彌補失策來得有用,所以他從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錯事,可如今,他卻後悔了! 他的話猛將她自無助中拉出。原本她就不是愛鑽牛角尖之人,如今心思一放鬆,她反倒想通了。 「你不是說我的傷口只要半個月就能好嗎?你放心,我一定會很快恢復健康……」她粲然的笑裡掩不住一絲赧意,「其實我該高興你這麼信任我。我想,我只是一時還不習慣不用再掩飾身分……」 看著她,祁堯天那雙黑眸因為愛戀和笑意而閃閃發亮。他驀地伸出修長的手指,輕經撥開落在她頸項上的髮絲。 「那麼請你快快好起來吧!我正期待著一個恢復健康、恢復女兒身的曲護衛回來。」 因著他細膩輕柔的觸碰,她的心再度翻起波濤;回視他那雙令人神魂顛倒的眼睛,她竟呆了! 經眾人這些天來細心的照顧,而被限制在床上、已經不耐煩到直想殺人的曲弄鷹,總算等到大夫解除禁令,可以下床到門外透透氣的這一天。 曲弄鷹傷口的癒合情形十分良好,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強健,但是為了讓自己好得更快,當她的傷不再劇烈地作疼時,她就會趁夜裡沒人看顧她時,自己溜下床每天偷偷地、一點一點地練習走路。於是她由第一次踏下床虛弱得根本站不住腳,到現在已經可以不靠椅子扶持走到門邊……她對於自己這樣的成績感到驕傲。當然,這是她的秘密。 一早,黃老來看過她,再開過藥帖後,終於決定她可以出房舒舒氣了,所以這會兒用過丫鬟端來的早膳,喝下一碗同樣苦死人的湯藥,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出門了。 「這是什麼?」讓丫鬟替她梳好發,用絲帶松松地挽著。丫鬟巧手為她弄出她自下忘憂山以來,第一個姑娘的髮髻後,曲弄鷹自銅鏡中見她轉身從衣櫃裡取出一套鵝黃衫來,不由得好奇地問。 小丫鬟噗嗤一笑,將它展了開來——是一套嬌柔淡雅的衫裙。 「小姐的衣服啊!」她邊說著,邊動作俐落熟巧地伺候曲弄鷹穿上。 及時拉住丫鬟為她整裝的手,曲弄鷹不能不問:「我怎麼會有這件衣服?」 丫鬟回答得理所當然:「小姐本來就該有這些衣服,有什麼不對嗎?」她反覺得她伺候的小姐可真奇怪。 看來這丫鬟根本不會知道別的了。曲弄鷹微蹙眉,想了想,決定暫別追究衣服的來歷,終於放手讓她幫忙穿好這套別致的黃衫裙。 從離家以來,曲弄鷹一向以男兒身示人,自然不曾再穿上女裝,現在穿起曳地長裙,她竟有些彆扭不自在!瞪著鏡中嬌態媚人的黃衫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那竟是她自己! 這些天來,鐵奔雷他們只要逮到機會就會進來探望她,而面對她是女子的事實。鐵奔雷表現得很平常;倒是耿禦風、莫留火兩人不改調侃本色,一搭一唱直把她這女扮男裝的「曲護衛」消遣個夠本,藉機吐吐被她騙這麼人的怨氣。雖然他們表面上是嬉鬧,她卻看得出來,他們其實是想盡辦法要讓她開朗起來。也由於此,對於這次受傷而讓她暴露身分的事,她反倒有種因禍得福、松了口氣的感覺——至少她從此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雖說她的身分算是公開了,可要在眾人面前恢復女兒身、穿上女裝,卻還是頭一遭。 平日不過兩三步即已經輕鬆跨到的小園,今日卻是足讓她花費不少時間才到。而這一趟短短的路程,已耗去她所有心力。 坐在池畔的大石上,曲弄鷹撫著心口直喘息。 「小姐,你沒事吧?」丫鬟早在房門外廊子那兒就想勸她別再繼續走,無奈反激起她不服輸的脾氣,硬是撐著身子走到園子裡來——喝!她真是服了小姐,卻也不免擔心她。 她真的變成不折不扣的「弱女子」了!曲弄鷹讓自己靠著柳樹,不由自嘲。「我沒事。」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息,她抬眸看了身邊的丫鬟一眼,直言道:「我想一個人待在這裡,你要忙別的事儘管去吧!」 丫鬟還想留下,卻被她再次揮退。 支開丫髻,曲弄鷹感到自由多了。 從小到大,她凡事一向自己動手,根本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更不習慣被人跟上跟下。說她沒千金小姐的命也好,反正她就是慶倖自己不是「真小姐」,否則一定受不了束縛,三天兩頭逃家。 望著眼前一池的荷葉點點、碧波蕩漾,曲弄鷹不由想起遠在忘憂山的爺爺和師父。她出來了這麼久,一直沒機會梢信回去,如果爺知道為了要找回綠石,她竟陰錯陽差當起太子殿下的護衛,會有何反應?當初他和師父非要她下山找綠石不可,雖說綠石很重要,可放她獨自闖蕩,他們竟也放心?該不會一向神機妙算的師父已經替她算出她此行會多災多難,所以才真要她下山「歷練」?如果真是如此,不知道他有沒有算到她這回差點小命不保的事? 曲弄鷹搖搖頭,不由伸手輕按傷口處,她的命是保住了,除了留下一道醜陋的刀疤。而她現在的處境也是一團亂,眾人的行程、計劃,因她的受傷而整個耽擱了,她的身分引發她能否繼續當殿下貼身護衛的問題考驗…… 其實當不當護衛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在意的只是——對祁堯天的承諾。 既然他早知道她的身分,卻仍以護衛為名交換綠石,他能對她的能力投以信任,那麼她也該盡全力完成這個任務;就算不為約定好了,能護衛太子殿下的安全,能和一群人共同打擊惡人,她做的不也是快意人心的大事! 一股衝動沸騰了她的血脈,她一急著站起來,卻忘了自己的身子狀況,於是一陣頭暈目眩猛地襲向她,才一站起,便虛軟地往地面跌跤;而更糟糕的是——迎接她的是一片水泱泱的池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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