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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瞧他肯定地點了頭,她不禁歎了口氣。想到鐵奔雷他們和……祁堯天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事,是有些頭疼。

  「其實早知道、晚知道,到最後還不是都要知道!你總不可能隱瞞大家一輩子吧?」黃老可沒說他幾乎一眼就拆穿了她是女兒身的事實,而且也不贊成好好一個姑娘家,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的模樣,那多不健康!

  「起碼不是現在就知道。」問題是她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呵!原本威風凜凜的曲護衛,突然在他們面前變成一名嬌弱憐質的曲姑娘……天!還不如讓她繼續昏睡算了!

  她的傷口又在痛了!

  黃老立刻要丫鬟喂曲弄鷹喝藥。

  由他口中,曲弄鷹才知道在自己受傷昏迷了五天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由於關連鎮平王密謀不軌,以及被貶為庶民的李璋,連同意圖逃脫的王為都已被秘密看管著。至於李璋的一干妻妾、獨子李居仁和僕眾,則被遣出府,而新的縣官才剛被殿下親點上任……

  由於才剛自長久的昏迷中清醒,曲弄鷹的身子仍虛弱得很,耐不住長時間的交談;沒多久,她又倦累地昏睡過去。當她再度醒來,坐在她房裡的人換成了——祁堯天。

  曲弄鷹一張開眼睛,看見的就是坐在圓桌前、專注看著手中冊子的祁堯天。

  燦爛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子,明晃晃照進屋內;而坐在明亮處的他,也仿佛是一個發光體——一貫優雅從容的氣態,蘊藏著永遠攫人目光的威儀神采。微垂首,陰影在他俊挺的側面形成,增添一分令人肅然的氣息。

  曲弄鷹發現,跟在他身邊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有機會這樣仔細地看他。

  祁堯天是個好太子,未來想必也會是個好帝王。跟隨在他身邊愈久,曲弄鷹就愈深信這一點——即使他時而玩世不恭、愜意爛漫,可他縝密犀利的心思,與寬大包容的胸襟實非常人能及。她佩服他,卻也時常驚懾於他洞悉人心思似的觀察力;而她也很難不發現到自己對他不再尋常的心境……

  不由歎了口氣,而待她陡然驚覺要閉氣,也已來不及了。

  祁堯天翻書的動作突地一停,同時偏頭,將視線投向床上。

  及時閉上眼睛,曲弄鷹卻能奇異地感到那兩道緊盯著她的灼烈眸光;而更令她緊張的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緩緩直至床畔,然後停住。之後久久有一段時間未聞任何聲響,空氣中有股詭譎的氣氛。

  還不想被他知道她其實已醒來,更赧於被他察覺她其實已偷看了他好一會兒的事,她只得開上眼,繼續假裝昏睡,不敢稍動半分,而她的心臟早緊揪成一團。

  直到許久,她才聽到一聲幽重的歎息吐出口,接著她感到床側一陣輕輕震動……

  有人在床畔坐了下來!

  又是一陣沉默。

  曲弄鷹從沒有這麼緊張不安過……他就在離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撩擾人地盡悉侵襲入她的鼻間,而被他深深凝注的感覺,強烈得令她心驚膽跳……

  終於耐不住折磨地,她張開了眼。

  祁堯天那對黝深的黑瞳正靜靜地與她對視,而大受驚震的曲弄鷹並沒有看出他眼中另一抹溫柔。

  「你終於醒了!」他仿佛也松了口氣。

  曲弄鷹眨眨眼,決定自行招供,老實承認:「其實……我已經醒來一會兒了。」

  祁堯天臉上浮現一抹微笑。「那麼方才的歎息聲顯然不是我的錯覺。」

  要不是她現在還渾身虛弱得根本使不上一絲氣力,她會讓自己離他遠遠的,她真不喜歡自己在他面前像只無助、軟弱的小羔羊。

  「殿下不是應該在忙著處理李璋的事?殿下在這裡多久了?」曲弄鷹突然感到彆扭,天!她終於憶起自己身分早已曝光的事……

  瞧出她蒼白病容陡然出現的兩抹嫣紅,和力持鎮定的神情顯然為何,祁堯天的心霎時湧上一股憐惜的情潮。「稍早和新縣官逡巡附近回來,黃老才跟我說你會清醒過來的事……看來你並沒有遵守你的諾言。」末了,她的語鋒一轉為深沉。

  曲弄鷹因他突如其來的指責,一時瞠目不知以對。

  「之前你不是向我保證,絕不會議自己受到傷害?結果此行任務,你不但受傷,還差點送了命,你叫我以後如何再相信你的保證?」祁堯天的問話是犀利而令人感到無情的。

  他逼人的視線讓曲弄鷹不安地垂下眼,當初確實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證……可是誰又能預料到會有這種意外發生?

  「我沒想到李璋那小人會使陰,所以才會著他的道。嗯……嘿,受傷了就受傷了,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為了證明她的話,她樂觀地企圖翻身而起,可她才輕輕動了一下,就被人制止。

  察覺她的意圖,祁堯天已經伸出掌按在她肩上。「如果你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現在就別亂來。」

  不用他警告,才那麼一下,曲弄鷹已經被傷口處傳來的抽疼痛得倒吸一口氣,慘白了臉。「嗯……」她悶哼了一聲。

  她陡然作疼的表情自然全入祁堯天的眼,他的心跟著一緊。

  「你……你竟然……竟然……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屏住氣息。

  「我們第一次在荒野見面時。」他沒隱瞞。

  「什麼?!」他的答案令曲弄鷹又驚又惱。「你怎麼可能那時就發現了?」

  祁堯天暖和的視線與她相纏,「事實上你的喬裝無懈可擊,只是因為我有機會接近你,才隱約猜測出來你的身分,而且我當時也沒想到我們那麼快就又碰面了。」

  難怪!難怪她之前就有種似乎被他識破身分的直覺,卻沒料到他竟是一開始就知道了——曲弄鷹突然有股被戲弄的羞辱感。

  一咬牙,她的雙頰漲得火紅,因為忿怒。「既然我不是男人的事實你早就知道,為什麼還要我當你的護衛?或者從頭到尾,你根本就不知道綠石的下落。卻故意以此戲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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