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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段小憐手中的線動了一下。她唇角微微一揚,立刻拉起竿。只見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兒隨即被釣線拉出了水面。

  定住手中釣竿,段小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尾被吊在半空中掙扎的魚。

  「姑爺?!都快死的人了你還叫他姑爺!」段小憐冷酷而含著一點忿恨。「我說過要讓他沒命,他就絕不能活!如果他要怪,就該怪自己是溫玉!」

  「可我看,罪魁禍首應該是溫家的老爺、夫人,和我們家的老爺、夫人才對吧?」阿鳥為溫玉叫屈。

  這一路上,當阿鳥知道小姐打算陽奉陰違,決定私自用她的方式處理她所謂的麻煩時,阿鳥開始一個頭兩個大了。

  溫家的老爺夫人和她家的老爺夫人在十幾年前,為彼此才七歲和尚在腹中的兒女訂下了親事,而那雙兒女就是溫家的二公子溫玉和她家小姐。只是,很不幸的,她們段家因為一樁禍事隱遁武林,後來雖然禍事已定,卻從此未再以真面目行走江湖,也從此未與溫家聯繫……

  若不是溫家大少爺中毒的消息傳遍整個江湖,令夫人覺得時機成熟,恐怕小姐還不知道自己有個打小就訂了親的姑爺呢!

  想到這裡,阿鳥忍不住搖頭歎氣了。

  其實,說起來小姐會這麼大膽不馴得不像個女娃兒,或許除了她天性如此之外,老爺和少爺的包庇縱容也要負上大半責任。唉!怎麼小姐于夫人的溫柔婉約,集女子所有完好於一身的特質一樣也沒學到?

  她阿鳥也有錯,若不是她太袒護小姐的話。

  每回小姐被夫人罰刺繡女紅——她都偷偷幫著,否則小姐怎會有時間滿山跑?這樣也就算了。說要跟著老爺學武功,沒想到小姐只對老爺身邊古長老的一身毒物暗器有興趣,把學武功的事全丟給她,卻自個拉著古長老鑽進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裡頭……

  現在光想到小姐那起碼百八種能輕易讓姑爺死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阿鳥就忍不住頭皮發麻,頭大。

  那時,當夫人把她們家與溫家的關係,並且把自小己將她許給溫家二少爺的事源源本本告訴她之後,她立刻表達強烈的抗議與不滿。

  原因是,她小小年紀早就有了絕不被臭男人束縛住一生的打算,更何況是一個不知是圓是扁的陌生男人。只不過,即使她平日再被縱容寵溺,在這件親事上,她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不只夫人,連平常對她的要求總是來者不拒的老爺,這回也鐵了心。

  就這樣,抗爭無效。小姐平白多了個未婚夫。

  不過,小姐雖然表面上不得不屈服;事實上,她早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就是——讓他消失。

  老爺、夫人要小姐去救溫真,並且順便帶上一封他們的親筆信函,沒想到小姐來到溫家堡卻隱藏身分。看來她真的還沒打消這個瘋狂的主意。

  段小憐任手中的魚在半空中垂死掙扎,她眼神卻不帶一絲憐憫,邪氣盡現。

  「總之,你認為溫玉不該死?!」她冷哼道。

  就算不是溫玉,她還是會這麼做。

  而溫玉,她沒想到他竟是個半點武功底子也沒有,而且還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病書生。不過,雖然出乎她意料,對她來說卻是個好消息。

  她多的是送他去見閻王的方法,而且她這方法還可以讓死人看來跟壽終正寢沒兩樣。

  她不恨溫玉,只是他必須死。

  看著釣竿上那條已經不再掙動亂跳的魚,她撇撇嘴。

  阿鳥瞧著小姐一甩竿就將那條半死不活的魚甩回水裡,再把沒有魚餌的釣線垂下池裡繼續釣魚。她不由得把那條魚聯想成落在小姐手裡坐以待斃的溫玉。

  「其實……我看姑爺……呃……玉公子溫文儒雅,而且我也還沒見過像玉公子那樣好看的男人。」喚慣了稱呼,阿鳥在小姐的瞪眼下趕忙改口。「也許小姐可以給玉公子一個機會!說不定小姐會發現玉公子的優點,發現他是個值得小姐託付終身的男人……」

  這是她的真心話,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眼就很喜歡這個姑爺。

  在她看來,小姐和溫玉,雖然一個像冰、一個像火,不過卻搭得很——

  這是她的感覺啦,突地,段小憐轉過頭,一雙奇譎詭魅的眼睛直盯著阿鳥,而且盯得阿鳥開始彆扭起來。

  「小姐,怎——怎麼啦?!有什麼不對麼?!」

  「我看你,處處在替他說好話、處處維護他,似乎是捨不得他死……喜歡他麼?」段小憐語出驚人。

  阿鳥差點被自己吸進來的一口氣嗆到。她立刻跳腳。

  「小姐,你明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要不是因為他是姑爺,我怎麼可能替他說話?!小姐你真是——」

  狡黠一笑,段小憐睨她。

  「真是好心沒好報,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是不是?」段小憐替她接下了。

  忠心的阿鳥,老被她吃得死死的阿鳥這下又只能脹紅著臉直跺腳了。

  她們已經來到溫家堡十天,她總該試一試身手了不是?

  心裡有了打算,段小憐仍對不知情的阿鳥愉快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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