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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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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後,微顯醺意的視線似乎正穿透紗幕直直射向那下人所在的方位。 「過來!」第二次不容置疑的命令加入了一絲不耐。 「爺還需要水嗎?」人影移到了桌旁。 微亮燈光中,只見原本以為沒事的下女已經執起了茶壺,而她的眼睛詢問他望向床的方向。 裡面傳出一聲悶哼。 那下女的位置背向光,身影半籠在黑暗中。即使帳裡人視力再好,也很難看清侍候他的人的容貌。而偏偏這時,酒精的效力正發揮到極致。 一會兒後,紗帳被輕輕掀開,一顆腦袋探了進來——只見,雪白的大床上,一方薄單下罩覆的是一具健碩修長的軀體。男人的上半身舒適懶意地趴在鬆軟的枕靠上,在枕上露出的半邊臉龐在晦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神秘而迷人…… 他早已陷入睡境! 看著床上這失去意識,少了嚴酷邪戾,反多了迷魅味道的男人,那探進頭來的下女——清麗絕俗的臉蛋上不禁漾出一抹笑。不過,聞到了源自他身上的一身酒氣,她也忍不住皺皺鼻。 「我看應該拿一桶水來,讓你清醒比較快……」表情換上了不以為然,連她的眼神也是不苟同的。 她是下女,不過對於擁有掌握她生殺大權的主子,在她的眉眼舉動間卻未見該有的敬畏。當然,這不是因為她是才新來乍到的下人,所以還不懂得敬怕掌權者;而是因為,俗世的禮教規範,對她可一點用處也沒有。 此時,床上的男人仿佛在深沉的境中感受到了什麼,他蹙起眉峰,竟忽地睜開了眼睛,而那張絕麗的臉龐也映入了他朦朧未醒的瞳底—— 「你……」幾不可聞的低喃籲出。他的腦子有一刹的清醒。 是那賣花女!是那已經兩次從他手中脫逃的賣花女! 該死!她以為她還能再逃? 可她臉上淺蕩出的挑戰笑意和一種撩人心魂的香氣,立刻又成為他被扯進黑暗前的最後記憶。 「我會……捉到你……」誓言般的低語在他再度陷入昏沉前釋出。 他是個比普通凡人意念堅定的男人,她澄淨如水的眼睛閃過了狡俏的光芒。 「是嗎?那你就試試,看是你先捉到我,還是我先捉到你。」 她嫩白如玉的指,如絲般輕輕拂過他仍糾結著的眉峰。 呵呵!戰鬥開始—— 清晨,天曉亮。 遙九府,一陣鬧亂的驚呼、奔跑,為一天的開始拉起了序幕。 府裡,早起準備開始工作的第一個下人,在經過園子時,首先見到了塘裡的奇景。 花——一大片的粉白荷花,就在清晨的池塘裡迎風招展。或紅或白的花,在翠綠團葉的掩映下更見嬌媚。 但是,看到池塘裡的美麗嬌容,下人先怔了好一會兒,接著才如夢初醒地狂吸一口氣,被驚住了地拔腿就跑。 沒多久,池塘畔已經聚集了一群又驚又奇的下人。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水中央——那一大簇亭亭玉立的鮮荷翠葉。 天哪!怎麼可能?!昨天之前,這池塘上根本空蕩蕩,除了魚,就連一支水草也沒有。怎麼才經過一夜的時間,池裡便突然冒出了一大片的荷花來? 是誰做的?是誰竟然敢在遙九府的池塘裡動手腳? 「阿恒、小周,還有你、你……」姜總管對著這一池突然出現的荷花,雖然也在心裡讚歎著它們的美,可現在沒時間惋惜了,他馬上點了幾個小夥子。「你們立刻準備一下,把水裡的花全摘除乾淨。」他必須在爺醒來看見前把這池花處置完。「泥下的藕根一定也要除盡,不能讓它們有再長的機會。」 花,尤其是荷花,在遙九府的禁諱人盡皆知,所以沒有人會懷疑姜總管為什麼要下達毀花的指示。 很快地,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了已經下水執行任務。 這時,還沒有人知道水裡會忽然冒出荷花的原因,不過除了主子,幾乎府中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今晨發生在池塘的這件怪事。 而就算姜總管暗中在眾人間清查流問,卻依然找不出那池塘是在半夜裡被誰植入花的跡象,而遙九府也不曾被人侵入過。 既然沒有人會大費周章,甚至甘冒大不題動手腳,那麼那一池荷花又該怎麼解釋?」 姜總管拼命搔著下巴,偏偏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唉!他總不能以為是愛荷成癡的容妃,終於在二十年後顯靈了吧? 「水荷,你有沒有聽王嫂他們說到今天早上的事?」 春月突然興奮兮兮地轉頭對和她一起在廊下掃地的同伴開口。 離她三步距離外,有一上沒一下地動著手中竹帚的單薄人影頭回也沒回。 「有。聽你說三遍了。」回答的聲音雖然沒好氣,不過也沒火氣,甚至是帶著笑的。 「咦?我真的說過啦?」春月細長的臉上卻仍一點也不減興致。她用力地揮了兩下竹帚。「那這樣,你覺得是不是我們府裡真有什麼妖怪出現啦?王嫂說我們府裡從來不准種花,當然更不可能有人敢把爺最厭惡的荷花搬到這裡,我看王嫂的話八成沒錯。」春月突然害怕地伸了伸舌頭,詭疑地看了看四周一眼,然後忍不住向同伴站近。「水荷你別怕,有妖怪來我一定罩你!」即使心裡其實怕得不得了,她還是很有義氣地對昨天才來府中的丫頭拍了拍。 終於停下手,那一張清清俏俏的臉龐轉向春月,濃墨的眼瞳閃現著狡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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