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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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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翠萍立即退得遠遠的,不敢再靠近。她皺著一張臉,好懷疑夫人怎麼在裡面待得住?而且不只待得住,還常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雖然所有人早在主子爺娶回夫人之前,就知道新夫人是個酒肆鋪的女兒,自身也會釀酒;但連老爺和老夫人也是到了夫人進門後不久才發現,主子爺不只不反對她繼續做她喜歡的事,更在為她新造的屋閣園林中特地增設這間可以釀酒貯酒的石室供她盡情使用。老實說,他們這整個路家上上下下,別說在主子爺還沒娶回夫人的這幾年之間,便感受到他對夫人的熱烈之情;已經和他成婚近一個月的夫人,更是盡得他的寵愛;至於他寵愛夫人的那種程度,若外人見了,恐怕也會瞠目結舌吧? 「還呆在那邊做什麼?去把桌上的飯菜換新的上來,我立刻要……」一陣厲叱將翠萍丫頭震回神,她急忙回了聲是,便匆匆跑開。 至於轉回頭、毫不猶豫大步踩進涼爽、光線幽暗石室內的路雲深,銳眸一掃,沒在這堆擺了不少制酒器具的屋內發現她的人影,便直接走向一旁通往地下酒窖的階梯。 空氣中彌漫的各種或甜或酸或辣或苦的味道影響不了他,他很快就下到四周石牆僅存了幾壇酒的地下酒窖,並且在這裡找到正坐在地上,一邊撈起開封後的酒渣湊近鼻端聞嗅、一邊低頭在冊子上勤寫的纖纖嬌影。 整副心神全投入研究這罎子酒的洪夏衫,全然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該死!這裡是北方,她不能完全用她之前在青梁城釀酒的方法釀酒,因為北方的氣候、水,還有其它因素都和南方有差異,所以她若想在這裡釀出理想的酒,就得適度調整方向…… 「夏衫……」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蹙眉,心思卻還是在這醰她半個月前新釀試驗的椒柏酒上。它的厚度令她稍稍挫敗了。 這時,突然有雙巨掌橫伸了出來,就在她錯愕、還未回過神之際,她手上的酒渣即被丟回酒罈裡封住、筆冊被收走,接著,她的人被那雙鐵臂從地上強硬地攬了起來。 她眨眨眼,心一跳!當然在見到這張低俯下、與她對視的剛棱臉龐之前,她就知道這堵寬胸、這雙蠻臂是屬於誰的。 朝神色不大好的男人臉龐露出有些恍惚的微笑,她極自然道:「咦!你忙完回來啦?什麼時候了?」清醒了,但她卻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何時。她清楚自己常常一進這裡就會忘了時間,不過此刻應該不至於已經晚上了吧? 「未時。」從緊繃的嘴唇吐出這兩字,路雲深圈住她腰際的臂膀加重三分力道,將她的嬌軀蠻悍地壓在自己懷裡。「夏衫,你不是答應我,不會為了釀酒的事忘記吃飯?這是第幾次了?」太明白她的習性,所以在將這裡交給她之前,他跟她約法三章,沒想到又被他逮到! 終於知道他臉色難看的原因,洪夏衫一時有些心虛,但她趕緊為自己辯白。「可我明明有要翠萍到了吃午飯時間喊我……」其實她少吃一餐也不會怎樣,只是因為瞭解他為她好的用意,她才任由他。而且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是個專盯她正常吃食作息的傢伙,所以她現在還真有時光仍停留在從前的錯覺。 「我剛才就在你身邊叫你,你都沒發現了,有人在外面喊你,你會聽見嗎?」不接受她的推託之辭。 他說得對。「……好吧,我錯了。」爽快點頭承認,她推推他。「那我現在上去吃飯總可以了吧?」安撫。 被他搶來成親已經快一個月,雖然她改變不了兩人是夫妻的事實,連她爹娘到最後都接受了這半路殺出的女婿,接受這驚世駭俗的搶親結果,但她可還未完全習慣自己的新身分。嗯……除了在夜裡,兩人之間燃燒的熱火讓她往往招架不住,才有真實刻骨的「是他的妻」的體會外。 一會兒,兩人回到拾樓小廳,桌上已擺好廚子火速重炒好的熱菜熱湯,翠萍甚至還替主子爺多添了副碗筷。 這時忙完事趕來的胡同,見主子爺牽著夫人進廳落座吃飯,很機靈地把翠萍拉了出來,不打擾主子爺好不容易趁空回來和新婚夫人小聚的時間。 洪夏衫一聞到飯菜香,才知道自己餓了,所以儘管路雲深不斷夾菜往她碗裡堆,她也沒拒絕地一口接一口吃完。 特地將午飯留到和她一起吃的路雲深,自是享受著與她這樣的夫妻家居氣氛。事實上如果可以,他還真的想把所有工作丟開,這輩子就只看著她、抱著她,和她一起到天荒地老…… 兩人拜堂成親後的第五天,根本還未充分感受真正擁有她為妻的滿足,就被一堆火燒屁股的公事催促著出門的他,那時就對她說出這個癡心妄想;不過,她聽了之後不但不感動,還幫著胡同他們把他推出門、上工。因此,他能夠從早到晚霸佔住她的時間,只有短短那四天,接下來除了清早他出門前、深夜他忙完工作回來後,這一陣子,他幾乎鮮少能有與她好好吃頓飯、好好聊天的機會。 天殺的!這是他和心愛女人的新婚,為什麼他連抱抱自己的女人都不能隨心所欲? 「……夏衫,下午我沒事,帶你出去逛逛好嗎?」凝視著她愈發嬌豔的臉蛋,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與他岩石般堅硬五官不符的小傻笑。 不過,聽到他的話,第一個有反應的卻是來自屋外。只聽得一個模糊的頭痛似呻吟聲隱約響起……因為他突如其來地決定「下午沒事」,有人卻得有一堆事要去安排調整了。 洪夏衫並沒有聽見外面的聲音。她愣了愣,放下碗筷,抬頭望向他,而一瞧見他臉上來不及收起的笑與癡凝的眼神,她的呼吸乍地一頓,心一蕩,下意識地搖頭。「不,我想逛哪裡可以找人陪我去,你有該做的事就去做,別特地為了我勉強排出時間來。」 她曾聽胡同提過,最近雲深會特別忙就是因為新的銀號剛開業,再加上遠在域外的商隊出了問題,還有其它不少該他下指示才能解決的事……胡同拉裡拉雜了一堆;雖然她無法真正瞭解他工作上的事,但至少她知道,在這麼忙碌的狀況下,他晚上還能回房睡覺休息就已值得安慰了。 若是她沒有與他成親、生活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他以前寫給她的信中,有時只是寥寥一句「這陣子有些忙」的真實情況,可能就是這光景。 但工作和她,她寧可要他放手去做他喜歡的工作,而不用心裡同時記掛著少有時間陪她的歉疚。更何況…… 唉,他的爹娘,也就是她的公公婆婆,原本就已對她這媳婦不怎麼滿意,還因此乾脆眼不見為淨地藉口訪友,而在前幾日暫時離家;如果他們知道他們這霸道兒子為了陪她而丟下工作,她的罪名恐怕又要多添上一筆了。 「你不喜歡有我陪你?」路雲深的眉一聳,仔細研究她滿不在意似的神情,不爽了起來。 她伸手替他倒了杯茶。「我只是希望你把工作處理好,真的有空再陪我都沒關係。」將茶杯湊近他的嘴邊。「酒喝多了,飯吃不下是不是?喝些茶解酒吧。」老是注意她有沒有吃飽穿暖,那他呢?當自己是鐵打的? 他的眉角柔化下三分,按住她的手,張嘴喝了幾口茶,接著拿開茶杯,順勢將她的手包覆進自己掌心不放。 「你知道我在哪裡喝了酒嗎?」她的話安撫了他的心,卻也讓他更想將她拴在身邊。 「我猜得出來。」沒抽回手,她笑了笑。 他倒是爽快地給答案。「在園子那邊。風師傅他們邀我喝的酒。」不過他的表情可不大爽快。「夏衫,你竟然把我收藏起來的酒隨便送給別人喝,難道你不知道它們對我的意義嗎?」 秋眸一轉,她的確看出他一臉鬱悶不舍了。揚起唇角,她不由得抬起另一手,輕輕撫上他的下頷。「我想我知道。不過,我現在就在這裡,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不論何時,你都可以喝到我為你釀的酒,這比較重要吧?」她是很感動,他將她以前送的酒藏得像寶貝似的心意,可她更不吝惜招待她認為值得喝這些好酒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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