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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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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我們應該先向老爺說清楚,告訴他周梵天早娶了妻室,不能再把你嫁給他。」 「爹會相信嗎?八成不相信,說了也是無用。」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至少他會把整件事緩下來啊!」馮櫻兒是那種只要有機會,她都要碰碰運氣的人。 「你去提!」陳玉雯睜大哀求的雙眸,神情猶如等待行刑的罪犯。 「拜託!小姐呀!你以為我是誰?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哪輪得到我開口?再說,老爺凶起來可是翻臉不認人,我才不敢去招惹他。」畢竟陳更生對她有恩,儘管有時她很氣他,也無膽有啥「特殊」舉動。 「你不去,誰去?難道我去嗎?」 「就算你去也是理所當然,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又不是我的。」馮櫻兒又開始一副事不關己的調調了。 「可是——」陳玉雯猶豫不決。別說櫻兒不敢去,即使她這個親生女兒,只要一想到爹說一不二的表情,她嚇得腿都軟了。 「『可是』我不會去告訴老爺周梵天那傢伙已經成為別人的丈夫,你死了這條心吧!」馮櫻兒收針,將線頭塞好。 「櫻兒,你正經點行不行哪!」陳玉雯真懷疑她的血液到底有沒有溫度。 「這種大熱天工經又不能消暑去熱,呢,我不要!」馮櫻兒撇撇嘴、搖搖頭,一臉不齒貌。「現在最該做的事是找條清涼的小河,然後跳下去泡泡水,否則我都快成人幹了。」 「泡水?那成何體統?」 「那你抱著你的體統繼續烤人幹吧!我才不吃那一套。」 馮櫻兒把縫了一半的秋衣丟一旁,便大搖大擺找小河去了;而陳玉雯則氣得快暈倒,兩眼瞪得大大的。 穿過熱鬧的大街及高聳的城樓,馮櫻兒來到城外唯一的小河旁。河旁遍地芒草,若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這片白花花的芒草後竟然有這麼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呢!河中有隨波逐流的水草,魚群恣意游來遊去,好不熱鬧。 在這兒洗浴根本不會被發現,乾脆連外衣也脫了吧!她還未想完,手就開始忙碌了。先脫繡花鞋及棉布白襪,然後是身上的衣衫。她仔細放好衣衫與鞋襪,便迫不及待一躍而下。 晤!真是該死的舒服極了。 清涼的河水不停向她湧來,讓她全身都充滿清爽的感覺,她開始劃手打水,遊起泳來了。 積壓多時的火氣頃刻全部消失無蹤,馮櫻兒快樂得想哼哼小曲。唉!這種日子才是人過的嘛!管他玉雯嫁不嫁周梵天,杏娘會不會將她許配給秦劍賓,一切都天高皇帝遠,等她姑娘先舒爽舒爽再說吧! 游了一會兒,馮櫻兒感到有些累,尤其手臂部分,更覺酸疼。她慢慢走向河中的小沙洲,想休息會兒,順便捶捶肌肉。 揉捏手臂的同時,她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周家大宅裡發生的事。她這雙手沒有因跌成脫臼而報廢,其實全是周梵天的功勞,若不是他,她今天想在這游水,門都沒有。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說他冷酷嘛!那他早把她送官府了,還管她的手正受傷。 但說他不冷酷嘛!喔!天大笑話一個,他連笑都吝嗇。動不動就凶小孩,這種人如果他溫暖,那全天下都是熱血沸騰的好兒女了。 不想還好,一想馮櫻兒更迷惑了。但,他為人如何關我馮櫻兒啥事?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難道會少幾塊肉嗎?她索性往沙洲平躺下去,讓自己的心智飄浮在半夢半醒間。 一陣水花四濺的聲音吵醒了馮櫻兒,她眨眨眼,甩開昏昏欲睡的神智。 天啊!她不能置信地揉揉眼,想證明自己看花了,待她深深吸進一口氣,睜眸一望—— 「哇!」她簡直要暈過去了。「你不要過來。」 「你在這做什麼?」周梵天渾身濕淋淋地站在她面前,除了圍住下身的短布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赤裸的。 他的胸膛寬闊堅實,宛如直陡的山壁;雙腿修長結實,找不到一絲多餘的肥油。此時,他散亂著黑髮,水珠順著發梢落在他結實的胸肌上,透過烈陽照耀,竟反射出七彩的光影。他的雙眼幽黯,雙唇抿成直線,陰冷的眸光即使沸騰滾水也降了溫度。 「幹嘛!這河又不是你的,憑啥我不能來?」馮櫻兒最恨別人擺張臭臉給她看,尤其是像周梵天這種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大混蛋。 「這種地方女性來有失規矩。」 「有失規矩?姑娘我妓院都逛過了,小小河流不興來呀?你騙誰!」她雙手插腰,不自覺挺高胸脯。 周梵天的雙眉鎖得更緊了。他是厭惡女人,但並不表示他沒有男性的欲望及衝動。馮櫻兒的肩頭閃著晶瑩的水光,雙頰被陽光烤得像熟透的蘋果。她嬌小的胸脯裹在肚兜中,因氣憤而微微顫動;身上的白棉褲也因浸水而略顯透明,兩條修長的腿若隱若現,更挑起他心中最底層的生理反應。 「女性應該在家中相夫教子,盡身為女性的本分,而非在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地在男人面前招搖。」周梵天粗聲說道。 「女性的本分?什麼是女性的本分?你倒是說說看啊!燒菜?洗衣?生孩子?省省吧!我可不愛那一套,這麼熱的天,遊游水不挺好的嗎?」馮櫻兒說完,再度縱身入水。 忽然,一道尖銳無比的閃電劃破藍空,雷聲隨之轟隆作響,烏雲迅速聚集,快得讓人來不及準備。 「別遊了,快下雨了。」他聞到夏末午後特有的濕氣。「河水會漲。」 「一點雨算什麼,游水這事我最行了。河水要漲就讓它漲吧!漲愈多,我愈盡興。」馮櫻兒將手優美地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反身又進入水中。 周梵天還沒有機會阻止,豆大的雨滴已僻哩啪啦落下,打在身上的感覺有如針刺。他抬頭向陰暗的天空望去,烏雲近得好似乎一往上伸就能碰觸到,看來這是一場大得不能再大的雨。 「快點回來,河水愈來愈急了。」他再次大喊。 但馮櫻兒似乎沒聽見,反而遊得更遠了。 滂淪大雨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根本看不清楚馮櫻兒在哪裡。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旦河水漲得太快,馮櫻兒根本游不回來,萬一又遇上山洪暴發,那她穩死路一條。 周梵天幾乎不經考慮,縱身一跳,開始向她的方向遊去。隱約中,他仿佛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是她嗎?順著河水,他遊得更賣力了。 周梵天的預感成真,山洪似猛獸般狂奔而下,滾滾激流擊著河邊一顆頗為巨大的岩石如花因而飛散四射。 他考慮著要不要回頭,卻聽見她說:「求……求你……」 猛地轉身,他接觸到的是淚水盈盈、神情悲傷的馮櫻兒,而先前那個令人厭惡的女人早已消失無蹤。 「求求你不要走。」她害怕地低喊。 周梵天命令自己不要心軟,誰知道這是不是把戲之一,萬一他錯認為她真需要關心,豈不成了笑柄。不,他絕不!但,他的腳像有自己意志般,開始移向馮櫻兒。 未等他走近,馮櫻兒倏地撲進他懷裡,淚珠滾滾而下,滴落在他寬闊的肩上。微溫的淚水燒灼他的神經,那是怎樣的感覺,他實在分辨不出。 疼惜? 愛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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