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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頓飯吃下來,除了陳玉雯之外,大家都還算盡興。

  午夜時分,夜涼如水。一彎新月低垂柳梢,滿天繁星兀自明滅,絲毫不能理會人世的煩憂。

  陳玉雯在床上輾轉難眠,翻來覆去也有一個時辰了,但她就是無法合眼。

  披著單薄的外衣,她來到閨房外的小花園,或許走一走能讓她產生睡意石則淨躺在床上,根本於事無補。

  倚坐亭內石椅上,一張初次相遇卻教她牢記於心的臉孔又浮現在她眼前。

  唉!如果當初與她指腹為婚的人是他就好了!他溫柔多禮、體貼謙虛,最重要的他仍單身未娶,哪像周梵天,不但有妻有女,脾氣也不好,冷酷又粗暴,就連櫻兒看了都受不了,更別說她哩!

  秦劍賓,聽,這名字多好呀!浩氣中不失儒雅,濃濃書卷氣夾雜其中,所謂的風流惆優,大概就是這樣吧?!

  真是不想不氣、愈想愈氣。櫻兒晚膳時候一點忙也不幫,光顧著吃,雖然爹未提起周梵天的事,可她滿臉無所謂狀,完全不帶一絲禍難與共的樣子,簡直該將她送去上刀山、下油鍋;娘八成也是失了魂,居然有意把她許配給秦劍賓,這麼說來,櫻兒便成了最幸運的人啦!

  哇!這是什麼撈什子的好運氣呀?

  氣不過,就是氣不過,陳玉雯握緊拳狠狠捶上亭欄,巴不得這亭欄就是爹、就是娘、就是櫻兒和那自以為是又不通人情的周梵天。

  「誰?誰在那?」陳玉雯似乎看見一道黑影自園子外圍閃過,不太真實。「快出來!」她放大嗓門,企圖讓自己聽起來威嚴些。

  「是我,陳姑娘!」秦劍賓大步跨入花園內。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陳玉雯開心卻又有點疑惑問道。

  她沒想到光想一個人就能把那人弓倒眼前,興奮之餘,不免開始佩服自己。但是,此時月淡星稀,孤男寡女同處一地,似乎不大適宜呢!

  喔!管他的,我才不信秦劍賓會對我做出什麼不軌的事。他可是正派的讀書人,不會不懂分寸。反正我也沒機會成為他的人,聊聊天又有何關係。這麼一想,陳玉雯的心頭便舒暢幾許。

  「了無睡意,于脆出房走走,順便想想未來。」其實他再明白不過了,自己睡不著的原因根本是她——,眼前這個已經與他人訂親的美麗女子。

  關於女人,他從不特別注意,他在乎的是功成名就,期盼能在某日衣錦還鄉,重重報答母親對他的養育之恩。母親早年守寡,與他相依為命,所有的希望全在他身上,他怎麼也不能辜負母親的殷切期盼!若非在途中遇到偷兒,將他身上盤纏悉數偷盡,他早已進京應考,毋須等待下一梯次了。

  也由於如此,他必須借住陳家,但他對陳玉雯帶來的震撼,卻完全不在意料之中。望著她,他有種前世就已相識、甚至相愛的莫名感受,為什麼如此,他根本無從說起。只是她已不是他能得到的女子,他一丁點競爭的機會也沒有,這怎能不令他心有不甘?

  「我也睡不著。」陳玉雯雙手撐在亭欄上,臉上有苦悶的慘笑。

  「有心事?」

  哎呀!你這麼問,教人家怎麼回答嘛!陳玉雯無助地轉個身,跌坐在石椅上。她能說其實我對你有好感,但爹卻叫她嫁給別人嗎?她搖搖頭。不端莊的女孩才那樣說哪!

  「沒有,就是睡不著而已。」

  「你訂過親了,何時準備成婚拜堂?」

  「啊?你說什麼?」他的問題突兀得讓她措手不及。

  「前些時候用膳時,陳老爺說你已經與人訂有婚約,不是嗎?」

  是啊!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嫁給那個想享受齊人之福的冷面殺手。「當我還在極褓中,那門親事就決定了。」陳玉雯簡直無力。

  「指腹為婚?」秦劍賓倚在亭柱,眼光飄向遠方。

  陳玉雯無語,以她和周梵天的情況也差指腹為婚不多了。

  「你愛他嗎?」既是指腹為婚,他們必定是青梅竹馬,在兩小無猜的當口,就已將對方深植于心。

  愛?我連見過他都沒呢!還談什麼愛!

  周家與陳家雖是世交,但她卻從來沒看見過周梵天,不過借由櫻兒的描述,她慶倖自己運氣好,沒提早瞧見他的兇惡樣。

  「抱歉,我逾矩了。」陳玉雯的沉默提醒了他,他不該探詢一個女孩的私密。

  「不,你沒有。」她急忙開口,深怕他誤以為自己錯怪他。

  「不重要了。夜已深,我也該回房了。」秦劍賓離開亭柱,慎重地向陳玉雯告退。「陳姑娘,明兒個見了。」

  「等一下!」陳玉雯喊住正欲離開的他,她還有些問題還沒提呀!

  秦劍賓毫不避諱,專注地凝視她。

  「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你急著要我走嗎?」他反問。

  「不……不是。」陳玉雯差點沒咬自己的舌頭。

  「那,應該能喝到你的喜酒。」秦劍賓暗暗丟下一句,轉身大跨步地離去。

  望著他消失于國外,陳玉雯不禁悲從中來。為何女人總不能決定自己的姻緣,非得聽從父母的意思,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她喪氣地回到房內,抱怨聲聲聲清晰。

  「你到底行不行啊?」鄔麗君推開那只襲上她胸前的手,很是不耐煩。已經過了六七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她難免懷疑賈龍的能力。

  「我辦事何時出過亂子?你就別煩心了。來嘛!我香一個,瞧你那紅得像蜜桃的小嘴,真是惹得我心裡癢癢的。」賈龍攬過她的腰,狠狠印上她的唇。「喔!甜,真甜!」

  「我絕不會讓周梵天得意太久,他等著瞧好了。居然趕我出周家門,我鄔麗君是怎樣的角色,他竟敢把我趕出來。他也不想想看,周家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名門,他這麼做,豈不昭告天下,他的妻子不貞。就算我紅杏出牆,也全是拜他所賜。哪個正常的女人會不需要丈夫的疼愛,而他卻寧願在布堆中睡覺。這一切他該負全責。」想起周梵天對她的冷落及他頎長的體格,鄔麗君怒火中燒。

  「你還想著那個男人啊?別想他了,我賈龍雖然錢財比不上他,別的可是一點都不比他差。」賈龍邊說,邊將自己往鄔麗君身上擠。

  說得倒是!賈龍的確不夠富有,但最起碼他的心是向著她的。「你就知道討我歡心。」鄔麗君笑得花枝亂顫。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討你歡心,難不成討別的姑娘歡心啊?」

  「貧嘴!」鄔麗君偎在他懷中,活像一隻發情的雌貓。但她可沒忘記要報復周梵天,急喘中,她高喊出聲:「從絹絹下手,記住,把她帶來給我!」

  第三章

  夏末,正是烈陽威力最強的時刻,不但沒有一絲涼風,甚至連空氣聞起來都帶有焦味。

  陳玉雯同馮櫻兒在繡房中縫製秋衣,兩人的心情都煩悶不已。

  「老爺去過周家了嗎?」馮櫻兒揮汗如雨。

  「沒有。」陳玉雯漫不經心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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