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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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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雯低頭不語,努力想把眼淚往肚裡吞。 「雯兒,這裡只有咱們母女倆,娘希望你能實話實說,免得誤了你的終生。」 終過幾番掙扎與思慮,終於她還是違背了心意搖搖頭滯著半嗚咽的嗓音,道:「不,我對他沒有好感。」 第八章 「什麼?你再說一遍。」陳更生等了好些會才等到周梵天,卻差點沒因他的話把剛喝下的參茶全吐出來。 「世伯,原諒我無法娶令媛為妻。」周梵天堅定說道。 「難道你要悔婚?這怎麼行?」 「我不知道當年您與爹是如何約定的,但至少我對這事一無所知,既然我未曾答應過,又怎能算是悔婚呢?世伯,令媛應有比我更好的男人,這門親事就此解除吧!」不知怎麼搞的,馮櫻兒的影像突地竄入他腦海。 「不行!玉雯已開始為你們的婚事做準備,也認定你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如今你一句話說要解除婚約,她怎麼辦?」陳更生氣得臉紅脖子粗。 「世伯,我想有些事您並不清楚。」他記起馮櫻兒曾經對他說過的一些話,饒富興味地開口。 陳更生不語,但一臉等待周梵天開口的表情。 「如果我沒記錯,令媛其實早已有了意中人,只不過您一直都不知道而已,況且,她對我完全不瞭解,恐怕這門親事她根本不想要。」 「梵天,我把你看成自己的晚輩,相信你,所以才想將女兒託付給你,沒想到你竟百般推諉,這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陳更生企圖動之以情。 「世伯,假若您真在乎令媛的終生幸福,就該依著她的心意,而不是守著一個似戲言的承諾。」 陳更生被說得無力反駁,惱羞成怒之下,破口大喊:「給我叫夫人和小姐過來。」 小僕童片刻都不敢耽擱,飛也似的沖出大廳。 這地,一陣砰砰碰碰聲傳來,原來杏娘及陳玉雯未到,馮櫻兒倒先趕來了。她覺得周梵天一旦向老爺說明來意,恐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所以就算拼上一條腿,她也要來。 果然不出其所料,真的發生問題了,此刻事不宜遲,她得快快現身。 「老爺?」 唉!這丫頭又跑來這做什麼?八成是想攪局。周梵天看到馮櫻兒,忍不住在心中咒駡。但瞧見她被著右腳,仍努力想加快腳步,卻隱隱心底一陣拍痛。很細微,幾乎不易察覺。 「你這麼無禮闖進來,沒看到我和周公子有要事相談嗎?」更生此刻是見了任何人要吼上一句。 「可是——」 「還可是,你這丫頭愈來愈不像話了。」 陳家主子的權威是不容挑釁的,陳更生憤怒得失去理智,毫不考慮一抬手就要在馮櫻兒臉上甩去。 「老爺!」 「爹!」 杏娘和陳玉雯才剛踏進廳堂,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馮櫻兒雙手蒙面,俄編得像一隻刺格。而一個陌生男子竟牢牢握住陳更生的右手。 「住手!」杏娘護夫心切,首先出聲制止。 陳玉雯忘了原本的恐懼,小碎步奔至馮櫻兒身邊,不由分說把她向一旁拖,讓馮櫻兒痛得兩眼發直。 「你是誰?」 「在下周梵天,夫人想必是伯母吧?」周梵天放開緊握陳更生的手,半帶肯定的語氣說道。 「梵天?你真的是梵天?」杏娘不敢相信地問。 「正是!」 這下輪到陳玉雯看傻眼了!她幾乎不敢直視站在她眼前的周梵天,他太嚴厲、太冷酷了,仿佛一點兒溫度也沒有似的。櫻兒果然說得半分不假,他雖非肥油一塊、卻冷得讓人望之卻步。 陳玉雯沒來由一陣冷額襲上心頭,不,打死她也不要嫁給這種人。他完全不像劍賓,能帶給她溫暖的感覺,爹如果真要通她嫁入周家,她—— 她便要剃度出家,遁入空門,讓爹無法得逞。 周梵天嚴肅地直視馮櫻兒身旁年紀相仿的年輕女於,看來她就是那個不情願的新娘——陳玉雯。她的確是夠美的了,明眸皓齒。冰肌玉膚,渾身上下無一不秀麗,但除此之外,卻仿佛缺了點什麼。 應該是一股與生俱來的活力和無所畏懼的勇氣吧! 他主觀地評斷著,根本沒發覺自己已開始用馮櫻兒的標準去看待其他的女人。 「梵天,你變好多,伯母都認不出來了。」杏娘以看待後生晚輩的熱誠關心道。 「這時刻還講客套作什麼,玉雯,你給我過來。」陳更生聲色俱厲地坐回椅內。 「爹!」陳玉雯乖得如同綿羊般,小心翼翼踱至父親跟前。 「說,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 「我——」 陳玉雯霎時呆住了,連嗓音都稍顯淒厲。爹問這究竟有何意圖?難道他早已發現她對秦劍賓的情意?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快說啊!」陳更生實在等得不耐煩了。 「這……」 「老爺,小姐不能嫁給周公子,絕對不行。」 馮櫻兒不顧大廳內濃濃的火藥氣息,忽地跑至陳玉雯身前,將她推至身後,牢牢護衛著。 「櫻兒!」杏娘及陳玉雯異口同聲地大聲驚呼。 周梵天也因為她的舉動怔了半晌。 「你做什麼,滾開。」陳更生額上的青筋全數浮露。 「不,老爺,你聽我說。」馮櫻兒鼓起勇氣反抗。「周公子早在您打聽到他的消息之前就已經成過親了,而且他也完全不知道有這門親事的約定存在,您要他迎娶小姐,這分明是強人所難;其次,秦公子人品端正,小姐對他傾慕多時,您非要小姐嫁入周家,和一個她未曾謀面的男人共同生活一輩子,這不是活活拆散一對佳偶嗎?」 馮櫻兒說得好急,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一停口,她會沒有勇氣繼續,那小姐的終生豈不毀在她手裡! 「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給我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陳更生下了個她完全料不到的命令。 在陳家,除了陳更生及杏娘,她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對於杏娘,她因感恩而敬重;至於陳更生別說自己不敢惹他,就連他自個兒的女兒也怕他怕得要命。 然而這回,她發現自己真是鉚上了。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統統講出來,讓他聽個過癮、聽個明白好了。 硬著頭皮,馮櫻兒沒膽注視任何人的眼睛,她輕輕發著抖,開始一五一十敘述整件事的經過。 空氣中,微塵隨著她的聲音浮動,都已經是秋末時分了,卻還熱得讓人煩躁。西斜的夕陽透過窗榻映射入大廳,把廳內人兒的影子都照成了細細的線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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