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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什麼?你喊他什麼?劍賓?喂!你何時和他親密到已經可以直呼其名啦?你有沒有搞清楚,你目前還算是周梵天未過門的妻子呢!如此行徑,分明有違禮教,萬一傳到外人耳中,你永遠都別想做人了啦!想想別人會說得多難聽,陳家小姐陳玉雯,未入夫家就和借住家中的男人勾搭不清,真是淫落下殘、水性楊花……」馮櫻兒似連珠炮般出口就是一長串,總算聽出問題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這麼大驚小怪,陳玉雯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錯。但她的話實在太犀利也太傷人了,陳玉雯聞言禁不住淚水全逼到眼眶來,欲滴落的珠淚發發可危。

  她是有可能成為周梵天的側室沒錯,卻不表示她沒希望不嫁他了呀!馮櫻兒的誤解一下斬斷了兩人之間原本緊緊相系的姊妹情分;陳玉雯氣她魯莽、氣她自以為是、氣她話說得如此絕值。

  啞著嗓子,她渾身顫抖道:「只要我相信我自己和劍賓之間沒什麼,管他阿貓阿狗怎麼說,我們之間就是沒什麼!」

  拋下重話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踉蹌的腳步似她氣憤難平的心。

  馮櫻兒卻如墜入五裡雲霧之中,不能明白陳玉雯為何好端端地竟發起怒來。

  「我的話一點都沒錯啊!這事傳出去可誰都沒把握會被人說成怎樣,女孩兒家,名節最重要,一些些的風吹草動都不能有,尤其像她這般黃花大閨女,更是萬萬不可。」馮櫻兒自言自語著,愈想愈覺理直氣壯。今天是因為玉雯身為陳家大小姐,她才好心相勸,換作別人,她還做得管呢!

  好無聊喔!

  馮櫻兒閑坐于後院的蓮花池旁,右手不停撥弄水面,企圖嚇那些悠游自在、無拘無束的白色錦鯉。但水中魚兒像是知道她的詭計般,游過來、遊過去,就是不肯遊到她手邊,遠遠便避開了。

  「這群魚的同情心大概被狗啃去了,見我這麼無聊,也不肯過來陪我玩玩。」她苦著臉,可憐兮兮。

  陳更生每日皆會至經營的銀樓巡視,以便瞭解目前金銀珠飾的交易情勢;今兒個又適逢初一,杏娘早早上佛寺去拜拜了;陳玉雯則自上午發完脾氣後,就不知上哪去啦!馮櫻兒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簡直快門瘋了。偏偏這些臭魚又個個鬼得很,最好哪天把它們全捉來烤魚於,否則真難消她心中之「恨」。

  死魚!爛魚!

  本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姑娘才做得理你們這些只會游水的小蠢蛋了。馮櫻兒一下站起,對蓮花池內的眾魚們擺了特大號的鬼臉。「呸!再見!」

  現在她想到了更有趣的事可做,到周家宅子後方那條小河去戲水,總比呆呆瞪著那些笨魚好多了吧!

  花了半個時辰徒步走到周家來,她直接沿著圍牆向小河晃去。

  遠遠地,一陣嘈雜聲傳來,好像有人在河邊吵架。

  「小姐,你別亂跑嘛!主人千交代、萬交代,就是要你好好待在家裡。你若這樣東奔西跑,待會兒主人會罵死我的。」原來是份與她相同的芳兒,正緊緊抱住周梵天的寶貝女兒——周絹絹。

  「哇!守宮仙子,快救我,快救救我。」絹絹拉大了嗓門,沒命地喊:「喔!好痛,臭芳兒,放開我。」

  守宮仙子?哇!又喊我壁虎,你還是乖乖被提回去吧!我是壁虎?你還是蟑螂呢!瞧她那四肢在空中劃上劃下的模樣,嗯!的確很像。馮櫻兒氣不過被叫成醜陋的四腳小蟲,準備來個相應不理。

  哪知絹絹竟然語帶哀求道:「守宮仙子,求求你——」說著說著,眼淚就麻哩啪啦滾了下來,她停止掙扎,神情像是被毒打的小狗。

  哎呀!我於嘛生得這副軟心腸,見人淚水汪汪便要受不了地大發慈悲。算了,救她一次吧!馮櫻兒搖頭晃腦,走到芳兒旁一把扯開她的手。

  「放開她啦!這小魔頭交給我,我有法子對付她。」她拍胸脯保證,把絹絹拉至身後。

  「你要帶她上哪?」芳兒滿臉恐懼。「主人不會答應的。」馮櫻兒力氣真大,她使盡全力仍沒能捉住絹絹。

  「不過上大街逛逛,啥都不用擔心。至於你家主人,告訴他,女兒借我玩玩,天黑之前,我自會送她回來。」馮櫻兒下令似交代,完全忘了自己也不過是丫環一個,根本沒權利這樣說話。

  「可是我——」芳兒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小姐就要跟著個陌生人走了,她卻還不知道那人叫什麼來著。「喂!假若主人問起你是誰,我要怎麼說?」

  「天不怕、地不怕的馮櫻兒,懂沒?」拉著絹絹略顯瘦削的小手,她心中浮現了一道小小的影子,那身影四周籠罩著一股窒人的氣息,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都過了那麼久,苦不夠呀!馮櫻兒甩開塵封已久的回憶,對絹絹露出狡猾的笑容。

  「守宮——」

  「天啊!你不要再叫我什麼守宮仙子了好不好呀?我的祖奶奶!我是人,不是壁虎,壁虎有我漂亮嗎?」』

  絹絹忽地停下腳步,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對,你沒有尾巴,所以你是人。可是,你為什麼攀在牆上呢?」。

  哇廢!這小孩真是煩人,問題一大堆,簡直要把人弄瘋了。「我沒有攀在牆上,我只是翻牆進的你家而已。」

  「那你是小偷嗎?」絹絹瞪大雙眼問。

  愈說愈離譜。姑娘我曾經是,現在金盆洗手不幹了,滿意了嗎?馮櫻兒在心裡猛咕咕。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絹絹拉拉她的裙擺。

  給你聽清楚了還得了。「我說我不是小偷,但是為何要攀牆。這事有些複雜,你是個小孩,可能聽不懂,等你長大點,我再說給你聽好嗎?」

  「保證?」絹絹露出懷疑的神色。

  「嗯!」唉!真沒想到馮櫻兒我也有淪落到需要向人保證的時候。

  才繞至大街,絹絹便像剛跳出水井的青蛙,驚訝地張大了嘴。「哇——好多人,好熱鬧喔!」

  「你沒來過這?」馮櫻兒不能置信。

  「爹從不讓我出門。」

  好啊!現在又多一筆賬跟周梵天算了。天天把女兒關在家裡,就算不悶死也關出病來了,難怪絹絹瘦成皮包骨,活像被餓了好一陣子。

  「糖葫蘆喔!好吃的糖葫蘆,快來買喔!」一陣哈喝聲打斷I馮櫻兒的思緒。

  「想不想吃?」她指向賣糖葫蘆的小販,低頭問絹絹。

  「那是什麼?」絹絹滿臉疑惑。

  不會吧!這富貴人家的小孩八成不吃這東西,瞧她皺眉的模樣。「那個叫糖葫蘆,是將果子如李。桃、梅的外層裹上滾熱的糖漿,再放冷卻。吃時,只吃到糖的甜味,一待吃完了糖,就是果子本身的滋味了。酸酸甜甜的,你要不要嘗嘗?」

  絹絹興奮地點點頭。

  「喂!賣糖葫蘆的,等會兒。」馮櫻兒出聲大喊。

  小販見有生意可做,急急忙忙扛著插滿糖葫蘆的稻草木棍,向馮櫻兒及絹絹跑來。「姑娘,你要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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