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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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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連同黎五娘已經安排好,戈夫人想去哪裡,只要說一聲便可。」殷翱指著不遠處的馬車,「宮裡無人處理的事務緊急繁雜,我只能送到這裡了,戈夫人自己保重。」 「謝謝殷堂主。」她慢慢地朝馬車行去,如同在夢中。 「戈夫人若在某地定居,最好能捎個信回來,免得宮主勞神。」 夢的片段微微一頓。 她回頭,幽幽道:「殷堂主這番話,分明是想讓我走得不安心。」 「戈夫人如果一心要走,不管我怎麼說都沒用。宮主都不說話,我們自然也無可指責,不安心只是因為你對宮主有所愧疚罷了,大可不必如此」 要絕情義,就絕得乾淨;要償恩惠,就償得徹底—— 她低下了頭。 要不是屠征,她早已沒命。良心催促著她去投注一些關懷,理智卻告訴她莫理後果。 可是路上回頭每看一眼,殷翱每開一次口,甚至戈舒每一聲啼哭,都剝開了感情缺口,讓壓抑著的感激與愧疚如潮水湧出,漫過雙腳,讓她無法再前行一步,直至整個人淹沒其中…… 沉默中幽幽身影衣衫飄揚,日光折射在她眼中,眩目得讓人看不清臉,殷翱暗暗歎息,轉頭離去—— 「殷堂主。」身後傳來如天籟的聲音。 他停下了腳步,心裡一緊—— 月向晚站在離馬車十步遠的地方——是要走,還是——要留? 「我不走了。」她輕道。 他心裡的石頭落地,封住了屠征設下的迷魂陣出口。 陣裡陣外,僅一步之差。 那一句話,便是紫微垣宮宮主天荒地老的海角天涯。 「你想清楚回去後的結果?」 出了宮,還有沒有其他人待你比我好? 她有孕時,他不在意她的冷淡厭惡,依然百般討好、悉心照料。 她生產時,他心急如焚地闖入房中,讓她咬著他的手熬過痛苦。 抱著戈舒,他的耐性與慈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與她商談破敵之事,他對她不帶一絲邪念的態度,打破了平日表現出的狂妄自大。 閒聊理念不合,在他為她啟開新天地同時,話語背後有他對她見解獨特的尊重。 許下諾言放她走,儘管不甘心,他還是履行。 草場上奮不顧身地縱馬而來,救了她的命,卻讓自己被壓在了馬下,壓成了重傷…… 她非草木,對於他這樣捧上的真心可以不動分毫。 「今日走了,償我長久心願,但我往後會在愧疚後悔裡過一生。殷堂主——月向晚自認不是想得開的人,不管怎麼樣,宮主的思情,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 屠征當然不需要牛,也不缺少馬,他的心思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他想要她,不是作牛,也不是作馬,而是作女人。 她心頭最後一絲遲疑也被他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抹去。 偌大的宮室裡,冷硬的色調襯著惟一的淺淡天青,仿佛天羅地網困住了斷翼的大鳥,有幾分無奈淒涼。他斷了一雙腿,斷去的是神采與大半人生,她能用來還的除了她的人,別無他物。 「你回來——是想同我道別麼?」 別對我這麼笑。 笑得越是燦爛,眼中的冰冷越深,她的罪惡感也越濃。 「我不走了。」 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留下多久——半月、一月?還是一年、兩年?」 「你想讓我留多久,我就留多久。」她淡淡道。 眼中的冰稍稍融化:「你的神情像是要慷慨就義。這麼不願意留在紫微垣宮,我若要你留一輩子,豈不是要看你的臉色一輩子?」 她扯了扯嘴角:「是我自己願意留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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