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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聽到白普受傷,許希恩大急,「他人在哪裡!」與其說是世羅害的,倒不如說是他造成的,是他拜託白普幫忙尋找世羅的。

  只是自責已經無法彌補他所受的傷害了!

  「在師叔那裡。」她乾脆將瓶瓶罐罐全部拿走,「我聽人家說,師兄不是第一個遇到這種事的人。」

  「難道這是人家設計的?」那個老人和翻倒的馬車根本就是個陷阱,那人一定是知道白普武功高不容易收拾,於是利用他的善心來傷害他。

  這種人罪無可恕!

  「對了!」世羅將手裡的東西往他懷裡塞,「你趕緊去師叔家,我去找柳師姐。」

  去尚書府?那怎麼行呢?他連忙道:「我去找就好了。」他可不希望她遇上了方柔。

  世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昨晚去過了,我去就好。白師兄神智不清,卻老是叫著柳師姐的名字,你不會希望因為你,而讓師兄遺憾吧?」

  他一聽她這麼說,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她一定以為他夜探尚書府是為了柳湘!

  以她平日沒事就愛計較、愛吃飛醋的個性來看,她一定是認定了有這件事,這會才會不吵不鬧的。

  她相信他對柳湘別有情愫,所以才會不提這件事以逃避。

  「世羅,你相信我。」他不願意她心裡有疑慮,卻又強自壓抑,「我昨晚絕不是去見柳湘。」

  她把耳朵搗起來,「我不想知道你去見了誰,我也不想知道在你心中,誰比我還重要。」他肯為了那個人拋下她,那人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她不想正視,他真的只是把她當妹妹。

  「你不想知道,我卻一定要告訴你。」他大聲的說,「我不能告訴你,我昨晚見了什麼人,但絕不是柳湘,請你相信我!」

  她定定的看著他,許久許久,「我相信你。」她一笑,「我找柳師姐去了。」

  她奔出房門,金黃色的陽光籠罩住她的全身,使她的身影看來模糊而刺眼。

  「你想知道我昨晚到哪去了?」突地她頓住腳步,回頭嘻嘻一笑,「我想去尋死,只可惜閻羅王不要我。」

  「世羅!」他立刻追了出去,看著她翻過高牆,他一陣心痛。

  因她而痛著。

  別讓希恩知道我哭了,我不要他知道我不快活。

  我要是難過就掉眼淚,那麼希恩也會跟著難過的。

  他想到那日聽見世羅與奴爾的話,當時他受到深深的感動,如今回想起來依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世羅用掩飾自己的悲傷來保護他,他又怎麼忍心讓她傷心哭泣呢?

  風悄悄的停息了,一切似乎都停止了活動,黑暗迅速的佔領人們的視線,直到一顆接著一顆的星星掛上了潑墨似的天際,才帶來了一明一滅的光輝。

  世羅坐在牆頭,注視著浩瀚的穹蒼,它的光輝燦爛總是讓她驚訝而覺得感動。

  遠處一團朦朦朧朧的光靄,是月亮即將升起的前兆。才一眨眼的工夫,一切的景色都沐浴在柔和明亮的月光之中。

  明月高懸,更增添幾分寂靜,沒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沒有鳥兒在巢中振翅,也沒有蟲子嗡嗡的飛過。

  寧靜的月夜,讓世羅的心中一片平靜,她有些明白為何希恩總是喜歡在高處望天。

  或許是因為那使他覺得寧靜,這是惟一不需要思考的時候,所要做的只是靜靜的凝聽,凝聽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

  有人打擾了這分寧靜。

  許希恩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用一種心疼而又不舍的溫柔眼光看她。

  在義父將眼光調轉,當作沒瞧見她時,他在她眼底看見了那不曾結痂的傷口,又汨汨的流出鮮血來。

  說巧也巧,他帶著傷藥到這裡時,剛好義父也帶著他的一些食客到來,神醫立刻就展現他高妙的醫術,接回了白普的斷骨,並為他驅毒療傷。

  他用生命保證,三個月後他就能夠行走,一如常人。

  然後是世羅興沖沖的來了,在她還沒意識到義父也在的時候,她拉著他的手,高興的說她把柳湘拐來了,正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面呢。

  等到她發現義父在場時,她怯生生的喊了一聲爹,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然後義父把眼光調轉開去,完全漠視她的存在。

  「白師兄還好嗎?」她側過頭去,關心的問。

  裡面太多人了,她覺得沒有自己存在的餘地,所以悄悄的退了出來。

  「沒有大礙了。」他微微一笑,「不過柳師姐說要找你算賬。」哭得雙眼紅腫的柳湘,此刻仍然守在白普床旁寸步不離。

  「都是她不好,叫人把我攔在外面,不讓我進去。」她巨細靡選的把事情說給許希恩聽,這樣她才不會去想那些不痛快的事。

  「我只好翻牆進去哭給她看啦,你不知道我還先拿了生薑抹眼睛,辣死我了。」她指著自己的眼睛,「你看,還紅通通的呢。

  「我哭著跟她說白師兄快死了,她居然當場就昏過去,真是笑死我了。」她雖然在笑,卻顯得十分勉強,「她心裡一定要罵我是小惡人了。」

  「你是個小紅娘。」許希恩溫柔的一笑,「如果不是這樣,柳師姐也不會老實的說出自己的心意。」

  柳湘以為白普性命垂危將死,一古腦的把自己對他的情意全盤托出,還說要與他生死與共。

  那樂得白普差點快活得真要成了神仙。

  世羅悄悄的歎了一口氣,「人是不是要等一切都來不及了,才要把自己的心意讓別人知道呢?」她其實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到柳湘的行為,突然生出的感慨。

  「你說的對。」許希恩點頭同意,「這樣的人是傻子。」

  看到柳湘對著身受重傷的白普表白,大部分的人都覺得感動,而他卻是悚然的驚出一身冷汗。依稀仿佛之間,他好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是世羅,而他來不及告訴她,他對她的感情從來就不是哥哥對妹妹。

  「可世上大部分都是這種人,真是可……」

  她後面那個惜還沒說完,許希恩已經扳過她的肩頭,用唇封住她那張叨叨絮絮的小嘴。

  她有好一陣子的恍惚,直到那溫暖的唇離開她,她才愣愣的摸著自己的唇,神情是愕然不解。

  「為什麼這麼做?」

  「不曉得……」他有些尷尬,可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告訴她,「不,是因為我愛你,我想,我等不到你十八歲那一年。」

  壓抑自己的感情是件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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