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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討厭鬼!紀薔瞪他一眼,決定坐到別的地方去,然而她才一站起來,剛好興順染坊的程老爺,帶著兩個僕人大搖大擺的走進牙行。他一看見紀薔和單奕月,就把眉頭皺起來,「林牙保,這兩個人在這幹什麼?」他們不是應該幫他打理好嗎?怎麼還會有別的染坊的人在?

  林牙保低聲的道:「這兩個底子硬,攔不住。不過程老爺儘管放心,我們會擺平的,絕對不會讓你多花一分錢。」

  程老爺點點頭,哼了一聲,不可一世的坐到他的專屬雅座裡,一迭聲的吩咐人泡茶、送小菜。

  紀薔橫了他一眼,輕聲說:「作威作福的傢伙。」

  單奕月始終笑眯眯的看著她,因此她臉上那有些鄙夷和不滿的神色,他都沒漏看。

  早在他要籌備南陵染坊與她一較高下之時,就已經把揚州城裡做染坊生意的鋪子都摸熟了。

  他當然也知道程老爺為求發財,做生意是不擇手段的。

  程家人的惡形惡狀和橫行霸道,在揚州城是出了名的。程家在西,單府在東,兩家一向有抗衡較勁的味道。而關於程大正要強娶紀薔一事,他也輾轉的聽說了,知道他們因為惱羞成怒,而四處打壓四季染坊甚至搗亂的事。

  他想,該是想辦法剷除程家這顆大毒瘤的時候了。

  三個人各有不同心思,這時,梁記布行的梁老闆也進來了,牙保們照慣例送上貨品,詳細的說了委託一方的條件。接著梁老闆跟他們面對面討論,最後林牙保送上筆墨紙,要有意思的染坊將價錢寫了,讓梁老闆決定。

  紀薔考慮了一下,又仔細的在心裡盤算著,要多少錢下標才能讓這生意有賺頭。過了一刻之後,她慎重的寫下價錢。抬頭一看,單奕月微皺著眉,正在翻看布匹,好一會才回座寫了價錢。

  林牙保收了每個人手中下標的紙之後遞給梁老闆,笑道:「一切就看你啦。」梁老闆將三張折疊好的紙攤開,看了好一會才對紀薔和單奕月道:「兩位將價錢抬得太高,我恐怕吃不下來。」

  紀薔忿忿的看著他,「梁老闆,你的貨布粗糙,又一定要花羅絞擷,我們得多加一道工先軟布才有辦法上染料,這價錢已經很合理了。」有沒有搞錯呀?居然說她把價錢拾得太高?

  十萬疋她出一尺一百錢,他居然嫌貴?真是見鬼了!

  要壓低工錢也壓得太離譜了吧?這筆生意要是少於一百錢,別說要賺,賠死都有可能。

  他搖搖頭。「雖然如此,但四季染坊依然要價太高。」

  林牙保急切的拿起紙筆。「那麼這筆生意是興順染坊接嘍?來,我把契約起個草,就請梁、程兩位老闆過來吧。」

  「等一下。」紀薔不服氣,「讓我再看看貨布。」或許布質沒那麼糟,她可以少了軟布的手續,價錢自然就能再壓低。

  「不用看了。」單奕月把她一把拉住,「我看過了。」

  「那是你看的。」她得再看一遍,她不相信程老爺會出低於一百錢的價。單奕月不管她,硬把她拉走。「沒用的。」

  「你幹嘛!」到了牙行門外,紀薔忿怒的掙開他的手,「別妨礙我行不行!」

  「我在幫你,他們換過了。」剛剛林牙保接過他寫好價的紙時,手一抬便迅速的調了包。

  因此他相信送到梁老闆手裡的,已經不是她和他原本出的價錢。「什麼?換過了?」她瞪大眼睛,驚訝的問:「你說下標紙?」太可惡了,她就覺得奇怪,梁老闆也不是不會做生意的人,怎麼會嫌她抬高價錢,原來如此!「沒錯。」

  「真可惡,一定是程老頭搞的鬼!」她回身想往裡頭沖,準備找人算賬,單奕月連忙攔腰把她抱住。

  「你幹嘛!找他們理論?拆穿他們的伎倆?」傻丫頭呀,在牙行裡吵鬧能討得了好嗎?這些人應當老早串通好,擺明是要坑梁老闆的。她這樣沒憑沒據的進去吵,只會被轟出來而已。

  「放開我!」紀薔氣得臉都漲紅了。「哪有人這樣做生意的!真是卑鄙小人。快放開我!」

  「不行!」見她掙扎得厲害,拼命的只想再沖進去,單奕月只好一把抓起她,把她扛在肩頭。

  「放我下來!你做什麼?」她頭朝下的給他扛著,著實難受,於是罵他道:「你跟他們一夥的!你為虎作倀,你不是好人!你跟他們同流合污……」

  聽她越罵越難聽,單奕月忍不住開口威脅,「你再罵我就打你屁股嘍。」

  「你敢!」她雖然這麼說,可是也不敢再罵,生怕他真的說到做到。要是真被他打了屁股,那這輩子她也不用抬頭做人了,光是丟臉就丟死了。

  「安靜多了。」單奕月嘴角噙著一抹滿意的微笑。

  第七章

  「太可惡了。」紀真將桌子一拍,忿聲道:「真是小人行徑,難怪人家說無奸不商。」

  「你說什麼?」坐在他身邊的紀薔不怎麼高興的看著他。什麼無奸不商,難聽死了,她可一點都不奸。

  「沒有、沒有,我說的不是你,我指的是別人。」他話說得太快了,忘了面前有兩個道地的「商人」。

  「這兒也沒有別人了,我不是的話,自然就有人是了。」紀薔撇過頭去,哼了一聲。

  紀真用手肘撞了撞單奕月,「喂,說你呢,奸商。」

  「好,我是奸商。」他無奈的承認。紀薔對他先前的舉止非常的火大,連話都不直接跟他說了。

  「我們先放下個人恩怨,一起對付興順,如何?」

  紀薔有些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紀真,你跟那個人說,我跟他沒有恩怨。程老爺那邊我會對付,不用他費心了。」

  「喔。」紀真將頭轉向另一邊,「奕月,我老姐說……」

  單奕月白了他一眼,順手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我聽到了。」紀真還真的要轉述呢!『

  他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沒聽到紀薔說了什麼?

  「紀薔,你一個人對付不來的。況且對方相當狡猾,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再去動他。」此事得從長計議。

  哼,她難道還怕程府那群狗東西嗎?

  「紀真。你跟他說,他是他,我是我,沒有人跟他是『我們』,他喜歡幹嘛就幹嘛去,不用把我也拖下水。「說完,她便驕傲的抬起下巴,起身逕自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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