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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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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蹙著眉,沒有說話。 她輕咬著嘴唇,有些壓抑的說:「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很少和人說話,小時候大家看我是私生女,除了責駡和侮辱之外,沒人來跟我多說一句話。這幾年大家知道我是皇上的骨肉,爭著恭維我、討好我,把我捧在手掌心好像我不是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人相處,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沒人教我……」 「算了!」她咬咬嘴唇、一甩頭,「避不避風隨便你,我……」 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很自然的拉住她的胳膊,「走吧,進洞避風去。」 聽她說的真誠又可憐,他再怎麼生氣也只得算了。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態度突然之間又軟了下來,只得微微一笑,「嗯。」 棠列自己也不明白,他跟她越相處就越瞭解江海寧,他甚至非常無聊的猜想著,或許她那蠻橫而不講理的脾氣下隱藏的是受創甚劇的心。 她……怪可憐的。 燃燒的火光驅走洞內的寒意,也照亮兩張帶笑的臉龐。 海寧指著他腰間的洞簫,欣羡的說:「沒想到你這麼聰明,什麼都會,不如你再吹簫給我聽好了。」 「我怎麼會聰明,我是只笨狗。」他雖這麼說,還是不拂其意,將簫湊近嘴邊奏了起來。 一曲既畢,兩人相視一笑。 海寧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先前我還道你不是好人,讓你吃了不少苦頭,真是抱歉。」 「苦頭吃得不多,鞭子卻挨得不少。」 她雙手抱住腿,將下巴擱在膝上,幽幽的說:「你不知道.有些人很可惡!他們會拉住我的馬,纏著我不放,我不得不用鞭子來防身。」 「真有人存心要侵犯你,一條鞭子有什麼用?」棠列搖頭道,「要奪下你的鞭子是輕而易舉的事。」 「挨了你一頓打之後,我也知道鞭子不能防身了。」她好奇的看著他,「你知道我的身份後,為什麼還敢打我?」 「要聽實話?」 她用力的點點頭。 「我連你的太子大哥都打,教訓一下他小妹算什麼?」 她抿著嘴笑道:「你答應說實話的!」 「好吧!其實我是氣壞了,沒想到那麼多。」他老實的承認。 「很多人,不管我怎麼無禮的待他們,他們總會記得我是皇帝的女兒。」她頓了一頓才又道:「大家都想在我身上得到好處,根本沒有人真心待我。」 「大家爭著討好我、巴結我,我就越討厭他們!以前全族視我為洪水猛獸避之惟恐不及,現在卻反過來向我搖尾乞憐,這不是下賤嗎!」 「所以你老是疑神疑鬼別人待你好都是有目的的?」他總算知道她那喜怒無常的個性哪來的。 「我哪有疑神疑鬼,這是事實,你根本不知道他們以前怎麼對我的。」 「我知道。」他同情而憐憫的說,「我瞧見你身上的鞭傷了。」 「你瞧了我的身子?」她秀眉一抬,俏臉含怒。 「生死關頭只得從權了。」他只看了背上的傷口,不該看的他可是一眼都沒瞧。 「好,算了。」她威脅道,「不許再提起這件事。」 其實她早就隱約猜到他看過她的身子了,否則他無法替她醫治箭傷,他這麼老實的就承認了,反而讓她不知從何氣起。 「我發誓。」他舉起手,認真的說。 「發誓有什麼用?」她柳眉微皺,眼裡淚光盈然,口氣有些悲傷的說,然後站起身來走到洞口。 誓言不過是個騙人的手段,當年她母親若不是抱著那個男人的誓言不忘,也不會抑鬱而終。 棠列不明白她為什麼態度陡變!看她孤零零的站在洞口,寒風吹得她衣袂翩飛,若是受了風寒不是又多受罪嗎? 「江姑娘,別站在洞口吹風,進來吧。」 海甯恍若未聞,連頭都不回。 「江姑娘?」他走到她身旁,又低聲道:「江姑娘,你這樣會生病的,我又在無意中得罪你了,是不是?」 「江姑娘……」 海寧猛然抬頭,瞪了他一眼,「這裡就我們兩個,別江姑娘左江姑娘右的叫個不停!少叫幾句不行嗎?」 棠列見她突然感傷起來,猜測她是感懷身世而想哭,此刻見她發怒,俏臉含怒,嘴唇微抿的模樣飽含著小女兒的嬌態,反而覺得好笑。 「行,我少叫幾句當然行,只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只好叫個不停。」 「哼!你愛叫人家江姑娘,誰要理你?一輩子沒叫過姑娘嗎?那麼愛叫。」海寧生氣的說。 原來她是為了這件事生氣,「我叫你一聲江姑娘是尊重你,沒想到這樣也冒犯你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還叫我江姑娘,明明就是心中瞧不起人,不屑叫我的名字!」 「哪有這回事!我哪有這麼想,你存心冤枉我!」棠列又好氣又好笑,原來她這樣大發脾氣,都是因為他沒叫她的名字!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上隱約透著紅暈,「我若冤枉你,怎麼你又不叫我的名字?」 海寧蠻不講理,無法辯駁,他只得說:「好,我愛叫你的名字,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說不過她,只好投降了。 「算了,我也不會強要人家怎麼樣,人家愛聽我的話就聽,不愛聽那也自得他!」她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他笑道:「我愛聽你的話呀!怎麼不聽。」 他這麼說讓她心裡的感覺甜滋滋的,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海寧臉上一紅,轉過頭去,「我才不信呢。」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臉上,似乎射出柔和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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