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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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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有些傷比皮肉傷更痛。」 「你不怕我脾氣一來,真的把你給宰了?」 袁長生道:「有些遺憾比死亡更令人害怕。」 「你是來傳道的是吧?」 韓斐得承認,這個婢女的確有別於以往。 她令他感到疑惑。 「不,我是來伺候你的,來吧,王爺,你得快些,用完膳之後這有許多事要做呢。」 她微微一笑,從他迷惘的表情看來,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韓斐狐疑的皺起了眉。他會有什麼事要做?她以為他的生活之中,還剩下什麼是瞎了眼的他能做的? 「你在諷刺我是不是?!」他含著怒氣,皺眉詢問。 「我沒有諷刺你。」袁長生平靜的訴說:「我只是告訴你今天該做的事。聽王妃說過,皇上要你負責城外的江西難民安頓,但你已經兩旬沒有出現監督,管事的都因此怠惰,傳出了不少弊端。」 韓斐哈哈大笑,聲音悲憤剌耳,「監督?一個瞎子還能做些什麼?你在諷刺我,我還沒蠢到聽不出來。」 「你只是瞎了,並不是死了,該做的事沒有消失,該扛的責任也還在肩上。」 他沒有機會詫異她怎麼能看透他心裡的想法,因為她犯了他的大忌,使他怒火中燒。 熊熊的怒火和激烈的憤怒,讓他的思考、理智停頓。 她這個卑微的侍女,性命就跟螻蟻一樣輕的人,竟敢直言他瞎了! 她直接踩到他的痛處,把他最不堪的地方放在陽光下,那讓他覺得被侮辱,尊嚴被踐踏! 他狂怒的一揮,將桌上的水盆給打翻,掀起水盆就朝聲音來源砸,「你好大的膽子!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你生氣了「」她依然一派平和,「但憤怒能改變你瞎了眼的事實嗎?不許人家提,難道這個事實會消失嗎?」 蹲下身子,袁長生撿起了水盆。 「你給我閉嘴!滾出去!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聽到你的聲音!你再踏進屋裡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滾!滾!」 他暴怒的吼,雙目圓睜而臉色猙獰。 「你傷害不了我的,你永遠只能傷害你自己。」 「閉嘴!」他突然轉過身子來面對她,那無神的眼睛彷佛在哀求,「滾出去!」 袁長生默默的出去了,她憂慮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夠堅強的、也應該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 只是……他仍然需要時間。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算錯。 大雨似乎已經下了七天。 那個春雪還在門外守著嗎? 還是她始終就在屋子裡? 反正他早就瞎了,最近連感覺都變得遲鈍,根本無法分辨她是否曾待在屋裡,如果她一直不出聲的話,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或有沒有來過。 這許多天來,桌上總是擺著熱騰騰的飯菜,茶壺裡溫潤的茶彷佛源源不絕似的。 今天一早起來,覺得天氣變冷,才一摸索,床邊就已經搭著一件襖子。 「我真佩服你。」他歎了一口氣,也不管她是否就在屋裡,「你怎麼能完全讓我感覺不到你,卻又做了這許多事?」 「你需要我的幫忙,不管你承不承認。」 她細弱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他估計她離他大概只有幾步,於是抓起那件襖子,用力的往她身上一丟。 「我不需要任何人!」 襖子從袁長生身上落到地上,在她還沒來得及撿起時,韓斐已經準確的踩住它。 他無神的眸子面對著她,咬著牙,粗聲組氣的低吼,「滾遠一點!」 「我不會走的,你瞎了,需要人幫助。」 袁長生擔心的走近他,他的臉色蒼白,眼裡有一股絕望閃動,這讓她感到一陣痛心。 強烈的憤怒帶著絕望的疼痛來襲,韓斐完全沒辦法思考。 他只剩下一種感覺,就是憤怒! 瞪著她,他極度的痛恨著她,對她的坦白感到被侮辱的狂怒。 他當然知道自己瞎了,不需要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他不想重複那種絕望的痛苦,不想重複溫習那種無助,他只想孤獨的、絕望的舔舐自己渾身的傷口,這也不被允許嗎? 猛然抓住她瘦弱的胳膊,他兇惡的咆哮,「誰准許你這樣做的!你以為你是誰!我隨手就能把你掐死!你再說呀,你再多說一句呀!」 面對他的勃然大怒,袁長生毫不退縮,「你是個瞎子,就要甘心做個瞎子,傷害你自己或別人,並不能讓你重見光明!」 「住口!」他用力的搖著她,「我叫你住口!」 袁長生只是悲哀的看著他,「你不認命又怎麼樣?一身傲氣又怎樣?終究是瞎了呀。」 她不應該窺視別人的內心,永還都不應該! 韓斐彷佛被針紮到似的,猛然一震。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上殘酷的神情絲毫不減,似乎真的想掐死她,雙手捏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住口!你懂什麼!別自以為瞭解,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用力的,咬牙切齒的,緩緩迸出這句話。 她輕喃,「我知道你後悔了。如果早知道會失明,你一定不會管莊將軍的死活,你恨自己這麼膽小,驕傲自大如你,不允許自己去想早知道。你是這麼的勇敢,為了自己的懦弱想法而自責,自暴自棄、一蹶不振,但那根本沒有必要呀。」 「我喜歡怎麼想,那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猜測,憑什麼自以為是?憑什麼折磨我?我就喜歡自暴自棄,我就喜歡一蹶不振!那關你什麼事!關你什麼事!」 他狂怒著大吼,眼光無情而淩厲,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袁長生無法呼吸,一張小臉由紅變紫,對空氣的強烈渴求,讓她的小手攀上了韓斐的大手。 但她沒有用力,只是懇求似的輕輕握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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