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花兒 > 火樹銀花 | 上頁 下頁
二十


  是呀。看起來也不怎麼像。小小的廳堂裡雖然堆滿了奇怪的紙,可是沒看到草人。

  桌上擺著幾樣小菜和一鍋黑黑的粥,看起來好像在吃飯的感覺。

  「可是鈴錯當當當響起,然後柳馭煙就肚子痛

  剛剛踹破了一個大嬸的門,看見她渾身光溜微的泡在操盆裡,她大叫她也跟著大叫,然後她扔了水瓢呀、臉盆什麼的過來趕她。

  知道自己弄錯了。她撿起一個水盆就快溜,在瞎子王的門外聽見程非狠聲的說:「我要用最惡毒的方法讓他後悔!」

  意思是,三餐都不做、衣服也不洗,連茅房裡的草紙他都不放。沒有他,看他師傅怎麼過活,哼。

  但聽在博蘭馨耳裡,完全走了樣!她怕來不及,又沖回去跟劉寡婦舀了一盆水,當然又挨了一頓罵和幾記粉拳,然後沖回來踹門、潑水。

  結果,就是這樣了。

  「鈴襠當當當?」瞎子王舉起手來,他手奧拿著一個黃銅搖鈴,搖了幾下,「像這樣。」

  傅蘭馨用手指著他,叫道;「沒錯,就是這樣。」

  一名青衣小童從內室探頭出來問;「師傅,你叫我呀?」

  「我搖鈴叫我徒弟,你對這點很不滿是不是?」這小子哪裡來的?這麼莽撞。

  「我……」她啞口無言。

  柳馭煙!你這個天殺的混蛋,她總算弄明白了,他戲弄她讓她出了這麼大的醜。

  程非看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是憤怒又懊悔,同情的說:「算了,師傅一天不整人,他就渾身不對勁。想當初我剛來的時候,還被嚇得尿褲子。」

  他那時才十一歲,天天想娘偷偷的躲在棉被印哭,他師傅就在窗外裝神弄鬼把他嚇得不敢下床,他只顧著怕鬼連好都不想了。

  「好過分!他怎麼可以這樣戲弄人,一點都沒有趣!」

  「他是師傅嘛!」程非一臉認命的樣子,「兄弟、你最好早點習慣吧。這只是剛開始,要是你撐不下去的話,還是早點打退堂鼓吧。」

  有錢了不起呀,要像他一樣有毅力和耐力,才能在師傅手下存活。他就不相信這位仁兄有辦法當他的師兄。

  要不了一個月,包他哭著找娘了。

  「是呀,小兄弟,聽說你拿銀子拜柳馭煙為師?真是太浪費錢了,還不如來跟我學學除妖抓鬼、誦經普渡、看相算命兼接骨推拿。」

  這年頭還有這種捧著銀子來學藝,讓師傅把他當奴才一樣使喚的人,實在太難得了。

  「你到底是道士?和尚?相士還是大夫呀?」什麼都會,這麼厲害。

  「我這叫集各家之所長,我瞎子王的外號可不是沒得虛名。」王是人家稱王,他可不是姓王。

  傅蘭馨碎道:「你又不是瞎子。」

  「待會上街做生意就瞎啦。」程非說;「人家不是說命是瞎子看得准嗎?」

  「那就是騙人的啦。」她咕呶了一句,「都是一丘之貉,不是整人就是騙人,我到底來到什麼地方啊?」

  「唉,兄弟你來之前沒光打聽清楚嗎?」程非一臉同情,「這裡是三教九流龍蛇雜處,尋常人絕對不會來的大雜院。」

  「為什麼尋常人不會來?」

  瞎子王搶著說:「那當然是因為大家覺得住這的人低賤,跟我們交往有失身份。」

  「住這的不是窮人乞丐就是戲子妓女,潑皮和流氓也有,總之是什麼人都有。就你新拜的師傅是怪中之怪,我要他那麼有本事,才不會窩在這裡。」

  「師傅說他喜歡住在最有人性的地方。」程非聳了聳肩,」不過我不懂。」

  「我也不懂。」

  傅蘭馨若有所思的說:「我好像也不懂。」

  柳馭煙似乎非常有名氣,慶祝額娘生辰設計的煙花花了阿瑪不下黃金五十兩,那一刹那的美麗是多少人肯花重金追求的。

  他應該不窮才是。

  但他住陋屋、穿粗布衣服、不講究吃食,是小氣吧?

  「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懂。」程非搖了搖頭,「師傅的確是個大怪人。」

  「管他多怪,他那個人太差勁了。」傅蘭馨恨恨的治「我絕對不放過他。」

  程非露出一個有點壞心的笑容,「師兄,我有一個想法,不如……」

  他湊在傅蘭馨耳邊低聲的建議,聽得她連連點頭,「好,就這麼辦,不過你得教我才行。」

  「那當然沒問題呀。」他一臉詭計得逞的得意樣,嘿嘿的笑了出來。

  這一招既可以趕走這個師兄,又能看師傅出醜,真是兩全其美,好得不得了。

  瞎子王也開心的笑了,這個情報能替他賺多少錢呢?

  ***

  什麼叫做她乖乖的待在屋子裡。別跟過來礙事?

  傅蘭馨小心翼翼的跟著那對師徒身後,躲躲藏藏、鬼鬼祟祟的。

  到底他們要去幹什麼壞事?大概是怕她去告官、所以才不讓她跟著。說得好聽,什麼怕她出來給官兵見著了,會被逮回王府去。

  官兵們才不會來這裡哩,又臭又髒又亂的,誰會來呀!

  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著他們的腳步穿梭在破敗的小巷,一陣黴味和臭味襲來,濕滑的地上泥濘不堪,她掩著鼻子皺著眉頭道:「這是什麼地方,這麼臭!」

  「柳大哥!」一個衣衫襤樓的小孩,捏著一個髒兮兮的饅頭。從一扇破門旁站了起來,興奮的大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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