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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黃山山腳下 雲松客棧

  一名身穿黑衣的俊逸男子獨自在客棧中飲酒,而他正是下戰帖給狂刀傳人的范長志。

  他面帶憂色,仿佛有著什麼心事似的。「小二,再來一壺酒。」

  「是的,客倌。」小二恭謹地又送上了一壺酒。

  男子正要打開封口,一隻滿布皺紋的手竟突然伸了過來。「年輕人。」

  範長志抬頭一看,只見一名白髮蒼蒼、骨架魁梧的老人。「老爺子是……」

  「你一定是在江湖上打敗了不少高手的刀神范長志范少俠吧?」那老者雖然面帶微笑,不似有什麼惡意,但那眼神之中卻有著教人敬畏的威嚴。

  範長志抱拳一揖,「不敢,那是江湖人士抬舉。」他謙遜有禮地答道。

  老者一笑,「嗯……」他沉吟著,又問:「聽說你向狂刀傳人下了戰帖?」

  「是的。」看來他和陸鎮淮決戰天都峰之事,已然在江湖上傳開了。

  「你看起來悶悶不樂。」老者眼神炯炯地望著他,「有心事?」

  「老爺子好眼力。」不知為何,他雖與這名老者素昧平生,卻意外地覺得親切熟悉。

  老者呵呵一笑,「你的不安之情全寫在臉上。」

  範長志苦笑一記,「老爺子請坐。」

  「唔……」老者坐了下來,「你擔心後天的決戰?」

  「嗯。」決戰之前最忌膽顫、缺乏自信,但他卻在這老者面前泄了底。

  老者撚須一笑,「你是為什麼找上陸鎮淮的?」

  「因為他是狂刀的惟一傳人,而且……」說著,他濃眉一擰,「狂刀早已隱退塞外,要找到他,一定要先找到陸鎮淮。」

  老者若有所思地道:「當年你父親刀王與狂刀的決戰,在江湖上也是轟動一時的大事。」

  「老爺子似乎對這些事相當熟知……」範長志好奇地道。

  老者慨然而歎,「當年的我也在江湖上打滾過,不過……」

  「不過?」他微怔。

  老者凝睇著他,意有所指地道:「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這些江湖浮名,不值得你用生命去爭取。」

  「老爺子?」範長志不是個呆子,他聽得出老者話中有著玄機。

  老者又是慈愛一笑,「老朽多嘴了。」他站了起來,拍拍範長志的肩膀,「不論如何,我先祝你成功。」

  「晚輩謝過老爺子。」範長志起身一揖。

  老者沉默地背身而去,一下子就不見蹤影。

  範長志訥訥地望著客棧門外,不覺滿懷的疑竇。這老者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不知是何來歷?

  雖說他看來並無惡意,但他那高深莫測的樣子,還是在範長志心中激起了難以平復的漣漪……

  在同一晚,鎮淮和水脈也抵達了黃山山腳。

  決戰在即,鎮淮的情緒難免開始有些波動;他不怕死,但是他放不下水脈,因此他立誓絕不能失敗。

  天都峰的山勢險峻,那登山的小徑就像一道天梯般垂掛在陡峭的深岩中,使得許多人裹足不前。

  因為山勢險惡,他必須提前上路,才能趕赴戰帖之約。

  這一晚,他倆早早就在房裡歇著,只是……他們誰也睡不著。

  鎮淮平躺在床上,而水脈則是沉默地緊偎著他;良久,房裡一點聲息也沒有,隱隱約約地只剩兩人幽幽的呼息聲。

  水脈將臉埋在他肩窩裡,靜靜地掉著眼淚。只要一想到他明早就要離開自己上天都峰、只要想這或許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她就忍不住地難過起來。

  早知如此,她就別跟他打什麼賭了,因為只要不跟他打賭,她就不會隨他來這一趟;不來這一趟,她就不會因此而愛上他;不愛上他,她現在也就不必為了他是生是死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水脈……」他輕聲地喚著她。

  因為怕被他發現自己的眼淚,她不敢回答他,更不敢抬起頭來看他。

  「你睡了?」其實他也知道在這樣的決戰前夕,她是不可能睡得著的,她之所以不回答,一定是怕自己掉眼淚惹他擔心。

  她依舊緊抿雙唇,堅決地不開口應聲。

  「你睡了也好……」因為知道她還未睡著,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明天我就要上天都峰了,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在這兒等我三天,若三天后我仍未出現,你就帶著盤纏回藏劍門去,我爹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水脈聽得心酸,卻還是一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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