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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騙人!」她朝他大喝一聲,「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歇斯底里地捂著耳朵,像個瘋婦般搖頭晃腦。

  「我騙天騙地,也絕不會騙你。」你猛地攫住她,並將她撈進懷中緊擁著。

  「放開我!放開——」父親的橫死叫她內疚不已,而他的欺騙則教她傷心欲絕,這一連串的打周讓她幾乎使不出力來掙脫他。

  她無力地癱在他懷裡,淚水仿佛瀑布般直泄而下。

  額濟納將她的臉壓在自己胸口上,他要她聽他誠實的心跳,他要她知道他所說的都是真話。

  「雲兒,你爹臨終前要我照顧你和你娘,看在你爹的份上,跟我走。」

  「不!不!我不會!不會再相信你這個充滿野心的女真人了!」她突然推開了他,一臉憎恨地瞪視著他。

  他沉默地凝視著她,「你真的懷疑我?」看她的樣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他的清白了。

  其實也難怪她會這麼想,在漢人心目中,所有女真人都像是博劄爾那種殘暴沒人性的禽獸,他們野心勃勃,嗜血成性,沒文明,他們全是禽獸不如的東西。

  他突然將短刀塞回她手上,「如果你不信我,就殺了我。」他以他那雙澄澈如湖水般的眸子俯視著她。

  「你以為我不敢?」雲兒握緊刀柄,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他望著她,一副就死的模樣。「你敢,反正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她相信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將這把短刀刺進他的心臟,但是為什麼她覺得遲疑,覺得心痛呢?

  她遲遲不動手,是因為她愛著他?

  月雲兒,你這個不孝女,快殺了他!她心中的聲音催促著她。

  眉心一擰,雙眼一閉,她猛地將短刀刺向他去。「額濟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喊著他的名字,是不是因為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叫喚他呢?

  一種刀刃刺入人體的感覺自她掌心傳來,那種可怕又真實的感覺讓她猛地鬆開了手。

  她沒聽見他的痛苦呻吟,什麼都沒聽見……

  睜開眼,她看見額濟納平靜一如往常的神情,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像是要將的形影烙印在自己眼底似的。

  「額濟納!」這一際,她突然好怕他會真的死掉。是她想要他死的,為什麼到頭來怕他死掉的也是她?

  細看之下,那柄短刀並沒有刺中他的心臟,而是刺在他腰側;他沒閃躲,是她自己避開了他的要害,是她躲開了……

  「你可以躲的。」她聲音顫抖地注視著他,「為什麼不躲?你真的想死?」

  他拔出短刀,那腰側旋即血流如注。「我躲了就代表我心中有鬼。」說著,他以手掌按住了傷口。

  「你?」她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來證明他的清白,「你走!」她不能心軟,不能就這麼相信了他。

  在她心中,額濟納已經死在她的刀下,自此以後,她不會再想她,不會再見他!「滾!」她指著房門痛心地大喊。

  瞥見她因激動而顫動的肩膀,額濟納心中亦是百般不忍。不過在這個時候,她是聽不進去他說此什麼的,她需要時間冷靜下來,需要空間讓她自己沉澱。……

  「自己小心。」他發自內心地關懷著她。

  雲兒別過頭,絕情又不領情。

  待額濟納離開後,雲兒壓抑著的情緒終於潰堤,她趴在床上痛哭失聲,因為她知道她和額濟納的情緣是真的盡了。

  當她一刀刺向他的時候,她當他已經死了,而她自己也死了。

  一夜的痛苦煎熬,雲兒眼未闔,人未眠,滿心滿腦想的都是父親,還是無緣的他。

  說了不想,但不想真的好難。那一刀雖然不會要他的命,但勢必也傷他不輕。

  這時候,他該出關去了吧?走了也好,往後相見他們就將是對立的敵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邊露出晨曦,她隨即拖著疲憊酸軟的身子前往將軍府。她不能讓父親那麼寂寞地死在牢房之中,她一定要將他的屍首帶回家。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見將軍。」她神情毅然。

  「噢。」因為她曾是高世傑的未婚妻子,又是參將之女,將軍府的守衛很快就將她帶往大廳。

  在大廳裡等了好一會兒,高嵩終於出來了。

  「將軍!」

  「有什麼事嗎?」她大清早來見他,不滿滿腹疑竇。

  雲兒屈膝跪地,「請將軍讓雲兒將父親的屍首帶回安葬。」說著,她聲音哽咽。

  毫不知情的高嵩一聽,不覺怔愣住了。將屍首領回?月慎之什麼時候死了,為什麼他不知道?

  「爹!」高世傑急急忙忙地自一旁沖了出來,附在高嵩耳邊唧唧噥噥不知說些什麼。

  高嵩不動聲色。他斜覷了高世傑一眼,頗有責怪之意,而高世傑則心虛地低下了頭。

  「將軍,拜託您好了!」雲兒未察覺高嵩父子倆的神色有異,只是低頭哀求著。

  高嵩老謀深算,心機頗重,哪是那麼容易就露出破綻。

  「你爹在牢裡,怎麼可能會死呢?」他佯裝不知情。

  「我爹他……他被赤驥殺了。」雲兒哽咽難言地泣道。

  「什麼?」高嵩這會兒是真的嚇了一跳。

  「昨晚我跟蹤他,是親眼看見他從牢房裡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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