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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伯父,這個酒壺我替小石頭賠吧,」冷非雲告訴自己,他只是心疼她是一個女兒家,又是個孤兒,才對她特別照顧,決不是對她另眼相待或者別有用心。

  「賢侄,你以為伯父會這麼苛刻,跟一個下人計較這個嗎?」

  「伯父,這個酒壺價值不菲……」

  連旭日擺了手,阻止冷非雲繼續說下去,「你對下人有這個雅量,難道老夫就沒有嗎?」

  「伯父,是小侄的錯。」他拱了手,眼微眯地看著童二。

  他無心于和連旭日繼續閒聊下去,心裡竟掛念起她手上的傷勢。她總是這樣的粗心大意,三天兩頭就把自己給弄傷一次,像她這個樣子,若他一旦離開連府,他怎能放得下心呢?

  童二明白,立刻找了個說詞:「大老爺,夜已深,我和我們家爺還要四處去巡視,還請老爺子早點歇息。」

  話題既被打斷,連旭日也不好再重提一次,反正來日方長,他便帶著洪全離開了寒星樓。

  冷非雲等連旭日離開後,讓小石頭在他身旁坐下,輕聲問:「還痛不痛?」

  「不痛!」相對於他的溫柔,她口氣沖得可以。

  「怎麼了?」他怎麼感覺到一股火藥味?

  「沒事!」她站了起來,「我先回房去。」想起了他和連若茵的婚約,她就不知為何有了無名火。

  他沒攔著她,他已經能大致摸清她的性子;她通常在極生氣下,會忘了口頭上那個自稱,看來她現在又氣極了,才會連「小的」這個自稱都忘了說。

  可是他又是哪裡惹到她呢?

  小石頭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她氣喘不已,頰上已佈滿了汗珠。

  夢裡的美豔婦人,衣袂飄飄,可惜,她怎麼都瞧不清她的容貌。

  可是她知道那是娘!

  娘在她夢裡是那樣的慈祥和藹,總是笑吟吟的一張臉,而那對深湖似的酒窩,與她雙頰上的那對,就像是同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聽師父說,娘有著傾城之姿,光是那對酒窩就不知擄獲多少男人的心。

  她無法再睡,起了身,就如同過去十多年來一樣,每當夢見了娘之後,她便無法平息心中的那份激動與難過。

  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身上還是一身的男裝,連頭上的布巾都沒卸下。

  輕輕推開房門,她踏在走廊上,看了右側臥房的窗戶一眼,裡頭燭火已媳,冷非雲應該已經睡了吧?

  出了寒星樓,夜半三更,她來到連府位於主宅院裡的祠堂外。秋風狂掃,空間中凝結著一股寒意。

  她看著莊嚴肅穆的祠堂,在大門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推開祠堂的大門。

  來連府這麼久,她遲遲不敢進祠堂,就怕忍不住氣而致事蹟敗露,可是事情總有結束的時候,她若不來,或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

  祠堂內供俸著連府歷代祖先的牌位,一對對的白燭燃燒著昏黃的光芒,從白天到黑夜,日日無止境地照亮著祠堂內的幽暗。

  她不怕這樣的鬼魅氣氛,不怕陰氣重重,她用迷蒙的雙眼,一一在眾多牌位前,尋找著那唯一的牌位,直到她的瞳眸盯在最左側的一個牌位上——

  連氏何女之牌位

  她很想哭,卻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那不曾存在的記憶,遺留在她心中的只有遺憾及痛楚。

  她在心裡無言地喊著:

  「娘,我是心兒,您記得心兒嗎?心兒回來?心兒終於回來了。」她的唇邊盡是苦澀的笑意。

  「能夠看見娘,心兒已經很滿足,這裡不該是我久留之地,反正也沒人會歡迎我,心兒也該走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再回來。娘,心兒心中沒有恨,想做的事,只是討回一個公道,不管是替您,還是替孩兒,娘會支持心兒的決定吧?」

  窗外,是跟隨著小石頭來到祠堂的冷非雲。

  小石頭就睡在他的隔鄰,她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法逃得過功夫高強的他。

  可是她來連府祠堂做什麼?他從窗縫中,偷偷觀望,也只能看見她的背影,站在牌位前久久不動。

  「心兒很想為娘燒上一炷清香,但是,現在的我還不能。」她哽咽了,眼底有著氤氳的水氣,「不管未來如何,心兒總是要試著去做,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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