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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首先跨下馬車的是武人裝束的蕭右,然後跟著下馬車的是文人裝扮的陸台厚。

  「這不是蕭公子嗎?」陳金眼利,對於來來往往的大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小兄弟,好記性呀!」蕭右咧嘴稱讚。

  「請問這位老爺是?」陳土看著眼前貴氣逼人、不怒而威的客人,心頭突然碰碰碰跳了三下。

  「這位老爺姓陸,我們是來找蕭左的。」蕭右簡單的說明來意。

  「請進、請進!歡迎陸老爺、蕭公子光臨弄春院。」陳金左手比出了個請式。

  陸台厚看著那大紅燈籠一眼,心中有著淡淡酸楚,回憶著美麗又殘酷的往事。十八年來他沒有再踏進勾攔院一步。想當初的怡紅院也是在這條熱鬧的朱雀大街上,只不過燈紅酒綠的規模,似乎沒有這座弄春院來得繁華。

  隨著蕭右的步伐,陸台厚威儀的走進與他格格不入的豪華大廳。

  徐總管一看就知道陸老爺的來頭不小,一邊讓小翠去稟報花娘,一邊讓陳金去知會蕭左。

  夜已深,大廳上已經沒有表演可看,所有的客人都在上房裡飲酒作樂、消受美人恩,酒酣耳熱之際,劃拳聲、狂笑聲、淫欲聲,不斷的從各個角落傳出來。

  「陸老爺、蕭公子,請上二樓的清靜上房稍候,我馬上讓人送上好酒好菜。」徐總管親自在前頭帶路。

  陳金在蕭左房裡找不到蕭左的人,正以為蕭左不在弄春院時,正巧遇上四處巡視的張遲。

  「我知道蕭公子人在哪,我去告訴他便可,你去忙你的吧。」張遲這樣對著陳金說,陳金這才放心的回大廳上。

  蕭左還在紫軒裡養傷,幸好讓張遲給遇上陳金,否則紫軒裡收留一個大男人過夜,光是花娘那就無法交代。

  上房裡,丫鬟們陸續送上一桌子的美食佳餚,小翠在通報過花娘後,又回到上房內侍奉貴客們用餐。

  只要是初來乍到的貴客,花娘一定會親自出面寒暄招待,畢竟弄春院做的是人的生意,尤其這些有錢有勢的大爺,還是要盡心的交際應酬。

  「老爺,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蕭右問著一臉發怔的陸台厚。

  陸台厚手拿著酒杯,卻遲遲沒有喝酒,就這麼看著晃動在杯緣的酒光,神色恍惚。

  「老爺!」蕭右再喚了一聲。

  陸台厚有些歉然的回神。「蕭四,乾杯。」

  「乾杯?」蕭右傻了,知府大人從來不找他喝酒,還時常勸戒他酒少喝一些,免得誤事,這會……

  一仰頭,陸台厚將苦酒入喉,小翠趕緊再斟滿酒。

  蕭右見狀,慢吞吞的幹了杯裡的酒。知府大人的樣子怪怪的,他得多加留意留意。

  幾天前,許文義的青瓷劍被神偷奪走,當晚許多人都曾目睹有三個黑衣人在屋簷上高來高去,其中一個黑衣人還被另一個黑衣人給挾持住。

  照理說,在如此驚天動地的情況下,憑蕭左一身的好武功,應該是能護青瓷劍的周全,不然也可以和神偷周旋到底,可是,蕭左不但沒有捉到神偷,還失去了蹤影。

  在大家都不知道神偷的底細下,一夥人擔憂著蕭左的安危,直到蕭左派人通知巴子,要巴子查出當晚許文義房內發生的事情時,大家才放下懸吊的心。原來蕭左還安然的在弄春院裡逍遙。

  陸台厚不相信自己一向倚重的義子會有如此失常的行為,不但沒將神偷緝拿歸案,還在煙花酒肆裡流連,他差巴子喚蕭左回府,蕭左還拒巴子於弄春院外。

  過往蕭左雖然愛好美色,但都有其分寸,如今看來蕭左已經沉迷於女色當中,早知如此,就算神偷是弄春院裡的人,他也不該放任蕭左進入弄春院探查線索。他若不親自出馬問個明白,恐怕無人能將蕭左帶出弄春院,那蕭左的前程定會被花旦所害,不得已,他只好打破自己不進勾欄院的誓言。

  陸台厚接連喝下三杯酒,看得蕭右目瞪口呆。

  「老爺,您慢慢喝,別一下子就把我的酒給喝光了。」

  陸台厚也沒想到自己的情緒會因為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而有些失控,他放下酒杯,恢復慣有的沉穩。

  花娘在巧敏的陪同下進入上房內,她沒有貴氣逼人的珠光寶氣,只有親和的笑臉盈盈。

  「我是這裡的花娘,陸老爺、蕭公子,歡迎你們二位的大駕光臨。」她裙擺搖搖,蕩漾出一湖美麗的湖水,然後在陸台厚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從花娘走進上房後,陸台厚的一雙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身上。隨著花娘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回憶排山倒海而來。

  花娘恭維的話才說完,精明的眸就因為眼前那張威儀的臉而轉變成滿滿的激動。

  十八年了!他的樣子倒沒變多少,只是從溫文儒雅的書生變成剛正不阿的知府大人。花娘無法置信眼前的人竟敢出現在她面前,她才剛落坐,又從椅面上彈跳起來。

  她只是少了幾分清秀、多了幾分精明幹練,依舊是那樣的豔光四射,陸台厚全身如遭雷擊,啟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

  蕭右來回看著花娘和陸台厚。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嗅到一股風雨欲來的陰霾氣氛?

  「花娘,我是蕭左的四弟,你喚我蕭右便可。」蕭右咧嘴笑說,欲打斷凝結的氣氛。

  「徐總管,送客!弄春院招待不起這樣的大人物!」花娘揮動袖擺,揚聲下令,無視一屋子的人錯愕的表情。

  「水蓮!」陸台厚站起身,情急的喊住欲轉身離去的花娘。

  花娘回頭,精銳的目光中有著一絲怨怒。「你憑什麼喚我的閨名?!你以為你是誰?知府大人就了不起嗎?」花娘幾乎是咬著牙縫說話。

  「水蓮,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陸台厚不因花娘的咄咄逼人而氣憤,心裡反而有著熟悉的愉悅。他太瞭解她那溫柔外表下,是倔強不認輸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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