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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你別說了!銀子我是很想要……如果我有什麼石頭的話,一定賣給你……好了好了!你快放我走吧!我真的是七阿哥府裡頭的丫鬟……」

  「七阿哥?!」男人回了身,「你們真的沒有抓錯人?」

  「胡爺,咱們確實看到她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了,不會錯的。」

  「你確定?」聲音壓低,卻掩不住怒意,「可她說是七阿哥府裡的丫鬟!丁全,你聽好了,我不管她是什麼人,我只要那本《石頭記》。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別扯到我身上來!」男人拂袖而去。

  丁全轉過身,一臉陰沉,「你真的是七阿哥府裡的人?」

  「我說了很多遍了,是你們不信啊!你要是還不信就去問問七阿哥,我玉簪可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要是讓他知道你們這樣對待他的恩人,那就有你們好瞧的了。」

  「七阿哥的救命恩人?」本來不大的眼眯成了一條縫,讓玉簪陡生寒意,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漢子露出獻媚的笑來,「是小人太莽撞,以致得罪了姑娘。」是她太敏感,還以為他要……

  「沒關係,既然知道錯了,就勞煩差大哥放我出去。要是再晚了,七阿哥會罵人的。」但願只是她敏感,可是心裡的不安卻越擴越大。

  「怎麼能讓姑娘自己回去呢?理當是小人親自護送姑娘回府的。」笑是獻媚的,連聲音也是討好的,但王簪就是覺得不妥。

  四月的大,也是該暖了。怎麼她就是覺得冷呢?

  月光不是很亮,星星也不是很多,偶有烏雲飄過掩了月光……

  這樣的夜啊!抱了抱肩,玉簪悄悄地後返幾步。「差大哥,這條胡同不是往阿哥府的。」

  「北京的胡同都是連著的,走哪條還不都是一樣?一樣,都能到十八層地府!」知她不肯再往前走,丁全也不再裝作笑臉。猛地轉身一把鋼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不怪我狠心,誰叫你是阿哥府的人。老子可不想放了你倒害了自己。」

  明晃晃的鋼刀揚起,她下意識地閉眼尖叫。不會這麼倒黴吧?!如果她現在開始信佛,老天爺會不會劈下一道雷打死這混蛋?!她模糊地想著,好奇怪黑暗中浮在她眼前的竟是一張噙著嘲弄笑意的臉。就算是不說話也能讓人知道他的不屑。這麼死——太不值了吧?

  她猛地睜眼,一頭撞過去。不知是那人沒防備還是她力氣真的大,兩人竟一起倒在地上。

  痛!她咧著嘴,手腳並用爬起來喘著粗氣靠在牆上。卻沒見他動一下。「你、你……你別裝死啊,有膽過來,姑娘殺了你!把你砍成爛泥……」吞了下口水,連心跳聲都特別清晰。小心邁出一步,猶豫一下,停在他身邊。就著月光看見他張大的眼和嘴……

  玉簪用手捂住嘴,一聲低喘哽在喉間。她的腿又開始發軟,「你、你死了?」沒人回答,他是真的死了?壯著膽子,她蹲下身,伸出食指,沒半點鼻息。那刀,還有這粘濕的觸感……她縮回手,在月光下攤開一手血腥。「我……殺了人!」她傻了似的癱在地上,身子抖個不停,因此沒看見一隻手從後面慢慢伸過來,突然落在她的肩上。

  「啊!」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嗓門,這麼尖的聲音。連她自己聽著都直起雞皮疙瘩。但她就是停不了,直到那人一把扯住她尖叫:「姐姐,姐姐……」一耳光轟在臉上,她晃了下回過神。才看清面前的竟是綠兒。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綠兒,我殺了人殺了人殺了人啊……」

  「你別叫了!難道想要所有的人都聽見嗎?」綠兒的手是暖的,臉上的關心、擔憂也是那麼真切,她怎麼會有種陌生而不安的感覺呢?「是綠兒?」綠兒該哭的啊,該抱著她抹她的淚,然後哭成一團倒讓她來安慰的啊!

  「說什麼傻話呢?還不快走!」綠兒扯著她,出了胡同她才發現胡同口的另一個人。先是嚇了一跳,卻看見綠兒上前和他說話。模糊的光線下,綠兒的笑,好美!原來綠兒的笑也會那麼好看?

  玉簪胡思亂想著,忍不住抽搐了下,忙捂上嘴。但那人已回過頭來。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這人她見過。可是她見過的人,尤其是男人根本沒幾個——會是什麼人呢?

  「走吧!」短短兩個字,卻讓她的身子一震。

  「他的聲音……」很好聽,在男人中也算是低柔了吧?

  「似曾聽過吧?他在戲班裡唱武旦的!」綠兒沖著她笑,「是前陣子爺請進府裡準備給皇上賀壽的戲班子?」怪不得眼熟了。

  「可,好像從前就見過似的。」小聲嘀咕著,卻見那人回頭看著她,似乎是對她笑了笑,但那雙黑得讓人看不透的眼眸卻讓她的心泛上一絲不安。

  玉簪沒想到永瓊會等她。在角門處和唱戲的阿鷹分手後,她仍是抽抽嗒嗒的。倒是綠兒一個勁地在她耳邊嘮叨,叫她一定記得對誰也不能講那個鷹的事情……其實這種時候,她又怎麼有心情去管別人的閒事呢?就算是綠兒和那個阿鷹有什麼關係,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她一概不想知道的。

  穿過園子,就瞧見原地打轉的張總管。瞧見她們倒似得了寶貝,「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們可回來了……你這是怎麼了?弄得這麼狼狽!是遇著劫匪了還是怎麼著的……哎呀!算了,快點吧!爺等著你呢!」真不是他這個下人受抱怨。明明是爺自己叫撤回監視這兩個丫頭的人,現在找不到人反倒向他發脾氣,他一個總管也不是好當的,難道要整天看著這兩個丫頭嗎?

  「呀!」玉簪心裡發虛,「我回房洗把臉。」

  「還洗什麼臉啊?!再返會兒爺非把我這把老骨頭折了!」張總管推她,永琮已聞聲而出。

  「你這是什麼樣子?」讓永琮抓住胳膊,再陰森森地一問。真是嚇掉了她半條命。

  「我、我……」「我」了個半天,玉簪的眼淚先流了一臉。

  看她流淚,永琮倒怔了。記憶裡除了仙逝的皇額娘外還真沒一個女子當著他的面哭的。他皺了皺眉,聲音倒是低了,「你這算是心虛還是害怕?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不過是一個丫頭,倒擾亂了他的心緒。到這種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八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對這個丫頭是有些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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