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鴻雁 > 無語問情天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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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家道中落,但她自幼所聽皆是古人之訓,所讀皆是先賢之書,向來進退有禮、應對得體,沒想到今日竟莫名其妙地為了個陌生男子亂了心思,失了儀態。 她正忙亂,忽聽樓上有女子嬌笑道:「杜公子,你可又擾亂了一顆少女芳心呵!」 「你的心不是早就給我了嗎?美人……」那清朗的聲音大笑,帶出幾許輕浮。 粉面貌如火燒,她匆匆瞥去,但見那人懷抱美人,雙唇吻在那女子粉頸上,一雙晶亮的黑眸卻遙遙地望了過來,甚至促狹地對她眨了眨眼。只怔了半秒,她幾乎是逃命似的跳起身狂奔而去。身後,陣陣笑聲飄揚在雨中。 那是一次奇妙的邂逅,她只小心地收藏於心如收起一閡絕妙好詩,時時回味卻絕不讓人知曉。然後,在無數個月圓月缺的日子後,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杜白石——一個讓她記一輩子的名字! 林愔愔沒有猜錯。此刻,杜白石正在『春釀居』中,『春釀居』不是長安最大的酒樓,但卻有全長安最醇的美酒,最好的舞姬。 然而此刻,來自江南最好的女兒紅和旋姬曼妙的舞姿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此時此刻,他的腦中心裡浮現的只是那雙浮著淚意的眼、沁出血絲的唇,那滴在他肩頭晶瑩的淚。 他不該覺得懊惱的。他原本不就是打算讓她傷心難過的嗎?現在,他已經做到了!他該高興才是,為何還要愧疚呢?想來只是因她是聲名狼藉的他從未碰過的良家婦女吧? 飲下杯中酒,他拋開所有的思緒,露出放蕩不羈的笑,看著向他走過的旋姬。 「杜公子,你好像有心事呀!」旋姬有著金髮綠眸,是從遙遠的西域而來的舞者,卻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是嗎?」杜白石笑了,「我看有心事的那個絕不會是我吧!唯文有幾天沒來了?』 旋姬笑了,眼裡俱是濃情密意。她深愛著林唯文,這是每一個熟客都知道的事,而她也從來不加以遮掩。那斯文英俊的男人她是志在必得的。「既然社公子來了,他自然快到了……」 「何止是他呢?連本公子都到了!」隨著聲音,一個虎背熊腰、手執馬鞭的男子走來。 但旋姬的美眸卻只落在身後的白衣男子身上,「林公子,好久不見了。」 林唯文笑著施禮,仍是千年不變的輕淡斯文。這就是林唯文,永遠像一片浮在天邊的白雲,而那輕淡飄逸的氣質正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拋下手中的馬鞭,李元大笑,「我說旋姬,既然唯文都來了,還不把你珍藏的葡萄酒拿出來讓咱們喝?」 旋姬嫣然一笑,毫無羞色,「要不是林、杜二位公子在,才不讓你這粗人糟踏我的好酒!』 「呵!」李元笑笑,「你看不止是我,就連白石也是白糟踏酒的粗人吧!在你眼裡,就只有唯文那酸書生才配喝你的好酒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旋姬一笑,轉身去取酒。 林唯文坐下身,淡淡道:「下次不要再開這種玩笑,我不喜歡。」 李元一笑,「你不喜歡不要緊呀,只要旋姬喜歡就好了。」 杜白石笑看著他,「唯文,旋姬哪點配不上你了?似這般如花似玉、熱情如火的美人,你難道真的不動心?」 「可不是!人家又沒逼你娶她,你難道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嗎?」 「我對她好,只會害了她。」林唯文淡淡一笑,「不要再說我了。說說你吧!為什麼不陪著新夫人?」 杜白石立刻沉下了臉,「不要提這件事了。」 「為什麼不提?林唯文悠悠然地一笑,「是因為心虛,或者——愧疚!」 酒杯頓在桌上,杜白石冷笑,「你似乎不是來喝酒的,倒像是來教訓人的!」 李元揚起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對這話題大感興趣、只抱肩等著看好戲。 林維文慢條斯理地喝上一杯,「你的火氣很大呀!」 「這不關你的事。」杜白石不耐地揚眉,「唯文,我們只喝酒好嗎?」 「不好。」林唯文笑了,「白石,我們是十幾年的好友了,彼此相知甚深。我瞭解你,也明白你的心思。可是,我絕不能容忍你傷害那樣一個無辜的女子。』 杜白石忽然笑了起來。他望著林唯文,難以壓抑心頭怒火。「我真不敢相信一向淡然處事的林唯文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哼!你似乎很關心我的新婚夫人呀!」 林唯文揚眉,聲音裡也有了一絲怒意,「白石,我不想和你爭吵……不錯!我是關心那個無辜受牽連的女人,但我更關心你。」林唯文歎息,回復平靜,「白石,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你所恨所報復的那個人畢竟是你的爺爺啊!」 「不!他不是我爺爺!」杜白石的聲音尖銳起來,聲音裡有壓抑不住的仇恨,「我只知道是那個人害我父母潦倒街頭,窮病而終!而這一切,只為了微不足道的門戶之見……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他!」說完,抱抱拳,他拂袖而去。 「白石!」李元叫了一聲,不禁歎息,「我看白石這輩子都沒法子聽進去你的話了!」 林維文苦笑,「我真的很難相信像白石那樣的聰明人面對仇恨時竟如此不理智,甚至還要利用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他低歎,憶起記憶深處的那抹情影,不禁苦澀滿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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