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鴻雁 > 無語問情天 | 上頁 下頁


  「相公!』看著近乎半裸的杜白石,林愔愔低下頭。

  杜白石笑了,更加靠近她,輕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我想,你一定沒有看過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吧!』

  林愔愔咬著唇,感覺到他身上濃郁的香氣,莫名地泛上一絲酸楚。

  「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他纖長的手指撫過她的唇瓣,「這樣小巧紅豔的唇被咬破了豈不可惜?」他笑著,舌尖舔過她的唇。

  林愔愔不禁瑟縮,卻無法亦無處逃避。

  「你怕我?」杜白石笑著攬住她纖細的腰,「我們已經是夫妻——不是嗎?」

  林愔愔點點頭,努力忽視他赤裸的上身。

  「你知道——有很多女人都很欣賞我的身體。」他邪笑著,吻上她顫抖的唇,「我希望你也會喜歡。」

  林愔愔合上眼,一滴淚滑過臉頰。

  「不要這樣……」她的心狂喊,「不要用你沾著別的女人香氣的身體擁抱我!不要把我和別的女人相提並論!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愛不愛我,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杜白石微笑。他感覺得到她的顫抖她的淚。可是,這些並不能使他產生憐惜之心。

  他知道她是無辜的。可是,她不該在死老頭子的安排下嫁人杜家。她會為自己的草率而懊惱,老頭子更會為他的決定而後悔的。

  他邪笑著,唇下滑,輕輕地歎她粉嫩的頸,陰鬱的心沒有半絲憐愛。

  林愔愔閉上眼,感覺他修長的手指以驚人的嫺熟剝去她的衣裳。連同身體一起赤裸的是她受傷害的心靈。他的吻狂熱而霸道,全無半點溫柔卻奇異地讓她的身體燃起火焰。

  她為這初次的體驗而驚慌起來。

  她無措地掩住臉,任淚滴落。她不喜歡這種令人難堪的無法形容的感覺,卻無法拒絕。他是她的丈夫,她必須(不管是不是心甘心願的)地獻出自己的身體。

  「你似乎並不喜歡。」身體交握時,他並未忽略她的顫抖。

  林愔愔無言,以沉默掩飾真正的心思。

  杜白石冷笑,突然放開她,「我讓白石決不會勉強任何一個女人,何況你這瘦巴巴的身體遠沒有其他女人豐滿的肉體來很誘人。」存心羞辱她,他披上衣服,不作片刻停留,已揚長而去。

  林愔愔瑟縮在床上,無言地凝望著紗帳。許久,才扯過衣裳掩住赤裸的身體。

  她的丈夫走了!不必深想,她也知道他一定又去了酒樓花錢買醉。她是該慶倖還是該悲泣?這就是她的新婚生活、她的夫婿、她的家。

  新生活的開始,在她眼裡,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轉到另一個牢籠罷了!所不同的是更多的心痛、更多的淒慘。

  他怎能如此對她,她是他的妻呀!縱是明知他不愛她,但她就是禁不住要去愛他!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今天並非他們的初次相會……

  猶記那一場長安的春雨,那一場雨從清晨下到黃昏,漫漫飄揚似織女手中的銀線相續不斷。

  林愔愔疾行至簷下,手中的傘內猶自滿著水。若說出來倒是個笑話,曾顯赫一時的林家竟連一把像樣的傘都找不出。用嫂子的話說是——「連個腳夫窮漢家也比林家強上百倍!」

  幽幽一笑,她不及擦拭頰上雨水,只先取出懷中的油紙包,細細拭去紙包上的水珠。確定紙包裡的書沒淋濕後,她輕籲了一口氣。這本《青蓮詩集》是她磨了一天才使得書齋老闆忍痛割愛的,雖比預想的價錢高了一倍有餘,但也值得了。愛財勢利的嫂子不知道,她房裡那些林家父女兩代收藏的書籍就是林家最大的財富。

  父親生前的俸祿、母親為她遺下的嫁妝皆陸陸續續地投在這上頭。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山隨子野盡,江人大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仍令故鄉水,萬里送行舟。」半掩書卷,雖時至黃昏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卻仍禁不住沉溺於詩境之中。雖然她只是一個困於閨閣之中的女子,無法親身邀游四海,卻也可於書中領略那滾滾長江的壯麗、巍巍高山的雄偉。但只展卷而閱,那大漠孤煙、蒼海一帆已活生生地躍於眼前。而眾家中她最愛的卻是李太白的豪放與灑脫。

  她幽幽一歎,忽揚眉細聽人耳之歌聲。歌聲是從對面的酒樓傳來,原不過靡靡之音情意纏綿的,她未曾留意,卻不知何時換了個清朗的男聲,唱的竟是李太白的《將進酒》。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寥寥數語,豪氣如雲。她不禁抬頭望去。那暢飲歡宴中,有男有女。男的,俱錦衣華眼,意氣風發;女的,俱珠翠滿頭,粉黛生香。而那倚於欄杆,以一根竹筷敲打碟子縱聲高歌的男子卻一襲白衣,半散烏髮,明亮的含笑的眸隱著淡淡的邪氣。

  這人——她的心倏地一蕩,面上飛起兩朵紅雲。不知為什麼竟覺那對含笑的眼是在看她,且一直看進她的心裡,讓她心慌心怯起來。從沒見過這樣的男子,一雙眼意似燃著火焰仿佛要在瞬間點燃她吞噬她。她垂首斂眉,抿著唇,一雙手緊緊地抓緊衣襟。只覺自己不止臉燙手熱,就連整個身子連帶一顆心都是熱辣辣得讓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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