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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太陽從西邊出來吧!」冉興讓含笑讓道:「坐。」見他吊兒郎當地坐到桌上晃著腿,冉興讓也見怪不怪。只道:「你這次來早了,還有兩天貨才會備齊。」

  「既收到冉爺的信,東來又豈敢耽擱。」雖還是坐在桌上,但他的臉上總算有了點兒嚴肅的表情。「老大叫我帶來一封信。」

  「什麼事?該不會是生意出了什麼問題吧!」冉興讓打開信,只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半晌才道:「你們老大最近很閑嗎?居然有閒心管這種八卦閒事。」

  「冉爺這回可是說錯了!」何東來板著臉,眼中卻是促狹的笑意。「第一,冉爺的事兒可不是閒事;第二,那有閒心的可不是我們老大,而是西兒。」』

  「樂西兒?那個瘋丫頭……」冉興讓笑了,似乎滿懷感慨,「沐中鈺、楊北端、路南楚……你們五個都很好。」多少年了,每次想起初遇他們的那個黃昏,心裡總是有股暖意。

  「若沒有冉爺,小小的五人幫早已淹沒於血腥江湖。」忽揚眉,陰鬱之色一掃而空,他笑看冉興讓。「冉爺,您就別再轉移話題了。說真的,東來實在很想知道你對這樁婚姻的看法。」靠近些,他的笑多了幾分曖昧。「冉爺一定是喜歡上那位公主了……別否認哦,這一路上我可打聽得清清楚楚。」

  冉興讓笑了,抬頭看他。「喜歡又怎樣?你也不過是想聽我說這句話嘛,我告訴你——我的確是違背了當初許下的誓願,有了本不該有的感情……你儘管笑好了!」

  何東來深深望他,然後笑了,溫暖的笑容卻沒有一絲嘲諷。手輕輕落在他的肩上。他只淡淡道:「只要你喜歡公主,就絕沒有人可以把你們分開。別說是福王、鄭貴妃,就算是皇上、天皇老子也不行!」話雖輕描淡寫,卻有不容置疑的決絕。

  冉興讓卻苦笑:「自古以來,皇室的婚姻就是政治的犧牲品。福王想用壽甯公主的婚姻來換取重臣的支持,我一點兒都不奇怪。」

  「不就是史部侍窸之子、內閣大學士的外孫嘛!算個什麼東西呀?充其量不過是個系在娘親裙帶上的毛頭小子罷了!」對於他所不屑的人或事,何東來向來不留情面。看著冉興讓平靜的神情,他愈顯激動。「我真不明白,你冉興讓明明是北六省最富有、最有權勢的人,為什麼要裝作一個微不足道、一無是處的小財主?難道你有吃苦受罪的嗜好……」

  「『財不露白』這句話,你總不會沒聽過吧?」冉興讓站起身,深邃的眼中多了些平時沒有的光彩,「我是一個商人,真正只談利益不問是非曲直的商人。即便是十年前與你們破廟相逢,歃血為盟,草創『英雄城』,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利』字。雖然現在『英雄城』是江北武林最有勢力的組織,但這些年來我已受益非淺,我們是互利互助,誰也不欠誰的。你轉告中鈺,就說當年的約定作罷,從此不必再提。」

  默默看他很久,何東來笑了:「你真的不是一個好商人,因為你的心已經軟了。如果你真的是惟利是圖的人就該逼我們報恩,榨幹我們的最後一滴血為止……」

  避過他的目光,冉興讓只笑道:「我是個商人,又不是個吸血的老妖怪……不要多說了,好好想想你要怎樣押送那批貨吧!若是出了差錯,可有你好瞧的!」

  何東來朗笑,自懷中取出一物,迎風而展,竟是一面小小的黑旗。旗上用金線繡了『英雄』二字。「英雄令出,群雄盡服。我倒想看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動『英雄城』的貨。」

  冉興讓一笑,還未說話,冉銀已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見著何東來雖有一絲意外,仍先遞上手中的信。「公子,有人送來這……」

  「寫的什麼?」見冉興讓臉色驟變,何東來也傾身看去。「欲得佳人歸,請於兩日後偕白銀十萬兩在郊外小樹林相會。」低低念著,他噴噴有聲:「這誰寫的字呀?比狗扒的還不如!」

  「這是故意用左手寫的。」冉銀冷笑。冉興讓已臉白如紙,轉身就走。

  「冉爺真的很緊張那位壽甯公主呢!」見冉銀也不理他。他徑直笑吟:「問世間情為何物、價幾許?直叫人神魂顛——啊倒——」

  空蕩的房間,滿地的狼藉觸目驚心。倒翻的椅,打落的燈,碎作片片的杯,散落在地的衣……樣樣都在顯示主人的離去是多麼的匆忙多麼的無奈。

  冉興讓俯身拾起攤在地上的書,心亂如麻,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事不關己,關己則心亂」吧?

  何東來慢悠悠地晃進來,輕佻地笑道:「羅帕猶餘香,人面何處去?嗯,好茶!碧螺春……」嚼著嘴裡的茶葉,晃著手中的半盞茶,何東來笑道:「向來冷靜的冉爺也會方寸大亂,倒是難得一見。」

  冉銀橫了他一眼,冷冷道:「吐不出象牙你就滾一邊呆著去。」

  「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沒想到老兄的學問長進不少呀!」許久沒有人與他鬥嘴,何東來躍躍欲試,冉銀卻根本連理都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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