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鴻雁 > 情弦五十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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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賢妃暗存必爭之心。愛子已被立為太子,若她得此寶鐲,何愁他日不能覲封皇后,掌管後宮呢。 王玨瑛秀眉輕揚,眼角含笑。眼前雖以她的身份、地位最為低微,但在這宮中,身份地位並不是最重要的。若不得寵,便是尊如皇后又如何?皇上的恩寵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呀! 相較之下,杜康妃可算是太平靜了。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她又何必與人爭奪?平白壞了寧和無爭的生活。 無聊啊!要充大方,就快些分寶貝嘛!白白浪費時間。掩口打了個哈欠,曹錦瑟無趣地玩著手指。 「伸出手來!」朱厚熜回首看她,唇邊有掩不住的笑意。 曹錦瑟一怔,下意識地縮手。該不是惱她腹誹吧?看看他的笑,她終於放心地伸出手。 含笑執起玉手,將玉鐲輕輕套於腕上。朱厚熜的動作極輕柔,對花容失色的眾妃看都不看一眼。 「皇上!」曹錦瑟低喚,一時也怔住了。雖然她不知這鐲子有什麼珍貴之處,但看看眾妃嬪詫異妒恨的目光,也不難猜出這鐲子的貴重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她還不至於蠢到為了無關緊要的身外之物而得罪這麼一大群處處鬥心機、耍手段的女人。 褪下玉鐲,曹錦瑟跪在地上,婉轉道:「皇上,所謂無功不受祿,奴婢無功無德怎敢領這樣貴重的賞賜。」 「難道你盡心盡力地服侍朕,還不算是有功嗎?」朱厚熜望著她,溫柔的目光令她驚心不已。 「服侍皇上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但求無錯,不求有功。」曹錦瑟垂首低語,可沒敢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最好、最好是千萬不要看上她! 「皇上!這樣不識好歹的賤人怎配戴這天降寶玉呢?」鄭賢妃尖著嗓子,滿心滿眼的嫉妒。 難怪都說嫉妒中的女人最可怕、也最愚蠢,果然似瘋狗一般不可理喻。她都說不要了,幹嗎還惡言相向?聰明的就該學學方皇后,不動聲色,後發制人才是上策。似她這般無狀只會令皇上不快罷了! 「大膽!」朱厚熜一拍桌子,果然如她所料勃然大怒。 皇上的盛怒是鄭賢妃始料未及的,但仗著自己是太子生母,又多年得寵,她又道:「皇上,難道臣妾在皇上心中竟還不如她一個卑微下賤的宮女嗎?!」話裡半是心酸,半是氣惱,卻也有些撒嬌。 朱厚熜聞言冷哼,環視眾妃,冷冷地道:「你們自以為身份尊貴,可是再高貴的身份地位也不過是朕所賞賜。」在他眼中,她們不過是他的附屬品罷了……是玩物,是器具,低微如他靴上的微塵。 鄭賢妃踉蹌後退,比其他妃嬪更為受傷。皇上是一向脾氣不好,也不是沒喝斥過她,但從未如此羞辱過她——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而這一切竟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宮女。 她真的是小看她了! 王玨瑛揚眉看著同樣惶惑不安的曹錦瑟。這小宮女倒果真有些手段,但她又何嘗會輸給她呢? 「皇上莫生氣了。」方皇后上前,一張微笑的臉掩去所有的不快,「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壞了皇上的好興致呢?」瞄一眼曹錦瑟,她的笑有些僵硬,「還不快謝皇上賞賜!」 「皇上!」曹錦瑟咬著唇,抬起頭堅決地說道:「奴婢不敢領如此厚賜。」 看著她舉到他面前的玉鐲,朱厚熜咬牙一字一頓:「你——真的——不要?!」 「奴婢不敢要!」明知這樣的回答會令皇上下不了臺,她卻仍然堅持。 「好!好……」縱聲大笑,朱厚熜將玉鐲拂落於地,「啪」的一聲脆響震在每個人心上,他拂袖而去。 「我的小姑奶奶呀!你又惹怒皇上了!」小福子低語,急急地追了去。 「你好大的膽子!」方皇后折到她面前,看她許久,突然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晃了一下,曹錦瑟抬頭,眼含怒意。 「好啊!你竟敢用這樣的眼神看哀家……」 方皇后氣得發抖,正要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偏小福子跑回來,急急地道:「皇后娘娘,皇上傳召曹錦瑟。」 「皇上傳召?!」方皇后一怔,看向小福子,「皇上是要親自教訓這小賤人?」 「這——奴婢不知……」小福子低頭。 「奴婢告退!」曹錦瑟施了一禮,不待准她起身,已翩然離去。她向來知禮曉義,卻最受不得欺負。反正人是已經得罪了,又何必再虛偽地多禮呢? 這賤人!方皇后瞪著她的背影,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竟敢連她這個皇后都不放在眼裡,這小賤人是在自己找死啊! 七月的薰風繞殿而行,拂起輕紗羅幃,惹得燭火明滅,寂靜的乾清宮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眨了下眼,曹錦瑟終於撩簾而入。燭光明滅中,看清龍床上的男人。他散了發,半敞著衣衫,斯文的臉上帶著一種與平日完全不同的邪魅笑意。危險!她的心驚跳,幾乎要奪門而逃。 「過來!」朱厚熜笑著喚她,看她不甚情願地一步一步蹭近,笑意更甚,「你怕朕?」 「是!」曹錦瑟坦言,嗅到淡淡的酒氣,「奴婢去準備醒酒湯。」 「不必!」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朱厚熜微一用力拉她入懷,「朕很清醒。」 「皇上醉了!」雙手抵在他滾燙的胸口,曹錦瑟努力保持冷靜。 「朕醉了?」朱厚熜抓著她的手臂,笑了,「這裡是乾清宮,朕是大明天子,你則是那個總是惹朕生氣的小宮女。你瞧,朕哪裡喝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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