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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滾開!我不怕你不怕你……你來,好——我再燒死你!」她抓起燭臺,猛地往前一戳,捅在白影上。呼地一下,白色的紗幔沾火就著,火舌躥得老高。她嚇了一跳,跌落在地的燭臺燎著了裙擺,燃著了地毯,驚慌後退又撞倒了妝台旁的燈架,火舌舔著紗燈倒在桂花油上,越發旺了起來……

  火蛇四躥,那些朦朧的詭秘的笑臉圍著她冷笑著,「來吧來吧,我們已經等你好久了……」

  「不!」她瘋狂地尖叫,要逃卻無處可逃,竟一頭紮進火中,轉瞬即被火舌吞沒……

  一場大火燒毀了整個慈頤宮,也燒毀了所有的秘密。沒有人知道宮中起火的原因,甚至沒有人知道皇太后曾經得了失心瘋,因為在太后宮中伺候的所有宮人太監——從太后最寵的太監總管何連長到新進宮的小宮女,所有的人都因皇上的聖旨而為太后殉葬。

  雖然驚訝,但無一人對「太后病逝」的消息敢提出疑問。官員、百姓門前俱供了香案祭祀,而英王因要守孝三年而取消了原定的婚事。

  對妙清而言,這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每天對著龍昊禎那仿佛洞悉一切而隱著深深悲哀、怨恨的目光。明知道龍昊禎現在必恨她入骨,卻還是鼓起勇氣去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泛著紙灰的輕煙,只一步,就仿佛是陷入了另一個世界,陰冷而充滿死亡的沉寂。

  龍昊禎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卻又迅速掩去,低下頭把紙錢添進銅盆。

  看著片片紙錢轉眼即成灰燼,妙清愣愣地呆了一會兒,上前上了香陪跪在一邊,拿起紙錢剛添了一枚,龍昊禎突然發難,劈手奪了下來擲在地上,「你出去!」

  垂下頭,妙清咬著唇,終於說出來:「我、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龍昊禎抬起頭來,冷笑的臉譏笑而嘲諷,「完成了無名交待的任務,就再沒有必要留下了對嗎?」

  妙清沉默著無法開口,事實上也真是他所說的那樣吧。對於英王,妙清始終是內疚的。可做出那樣可怕的事的她,除了恨自己竟是無法去怨指使她的那個人,「王爺要是怨我、恨我,那就殺了我吧!」

  「殺了你?好輕巧的一句話!」龍昊禎看著她,狠狠地,在她以為那一拳會打在她的臉上時,緊握的拳頭卻狠狠地砸在她身後的柱子上,「我真希望自己少喜歡你幾分,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毀了你!為什麼?為什麼做了那種事,負了我信任的你還可以有這樣清澈的目光?妙清,縱是母后做了什麼再惡毒的事,她對你總是好的,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太后是對我很好……所以,你就算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反抗,這是我欠你的——老天爺其實是很公平的,欠下的債,不管過了多久,都是要還的。」

  臉色有些發白,龍昊禎無法去反駁,過了好久突然苦笑,「是!債總是要還的,因為不管過多久,都會有人來討。無名的債,母后算是還了,還得乾乾淨淨。可是無名他肯就這樣罷手嗎?除了母后的命,他要的還有更多吧?」看著無言的妙清,他再逼近,「人的欲望沒有滿足的時候,就算是你奉為神一樣存在的無名,他也不過是個欲海難平的普通人罷了!你現在到大街上去看看,看看那些被道士差役像狗一樣拖著的和尚,你就知道現在無名只是一頭被仇恨和欲望驅使的瘋狗!」

  妙清踉蹌後退,明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卻強迫自己不要去相信,「你很清楚,他所索取的一切都是他應該得到的!他並沒有多要一分一毫!」

  「沒有嗎?那那些無辜死去的宮女太監呢?就算是太后對不起他,何連長對不起他,當年的高僧對不起他,難道那些官人、和尚也都對不起他了嗎?還是這天下的人都是欠了他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妙清搖著頭一步一步後退,在門邊突然轉身逃了出去。

  龍昊禎望著她的背影,半晌,終於冷冷地道:「告訴無名,我不會讓他肆意妄為的。妙清,我知道你也絕不想讓他變成一頭失去理性的野獸,所以——幫我!」

  玄冥觀,三清殿。

  香煙繚繞中溢出銷魂的低吟,在這最接近神靈的地方竟有人於此幽會偷歡。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半眯的眼落在供於大殿上的靈位,他冷森森地笑著。

  「師父……瓊玉不明白,師父現在還需要討好誰呢?」

  「傻徒兒,師父這可是為你好……皇上要在玄冥觀做法事,你想想,要皇上七七四十九天都不近女色,皇上哪兒受得了呢?那些嬪妃又近不得前,可不是白給你大好的機會?」

  「什麼機會啊?皇上有什麼了不起的,瓊玉放在心上的只有師父你一個哦!」瓊玉笑著撒嬌,「何況皇上哪看得上徒兒這樣的庸脂俗粉呢?」

  食指劃過她豔紅的頰,無名淡淡笑道:「憑你的本事,哪個男人不為你神魂顛倒呢?」

  「是嗎?」瓊玉媚笑如絲,「師父你也為我神魂顛倒嗎?」

  「那是!」無名一笑,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見她神色,知她也有幾分意動,「說不定咱們玄冥觀也會出位貴妃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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