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槐綠 > 溫良如玉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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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玉不在意地歪一歪頭,「就算是吧。不過,大人您確定調得出人手來捉拿我歸案嗎?」 「賊子休得張狂。」林尚書沉著臉喝道,「你寨子裡的一干悍匪此刻應該都已伏法,你孤身一人,能成什麼氣候?還是早早俯首就擒的好,還能有一條活路。」 「是嗎?」定睛看了他一會,溫良玉忽然笑出來,「大人不合時宜的自信,真是和兩年前一模一樣呢。」好巧啊。 林尚書一怔,伸出手指,「你——原來是你!」兩年前他被貶還鄉時,搶了他所有財物的,可不正是面前這個人! 溫良玉笑眯眯地點頭,「不用客氣。說起來,我們從那以後就再沒碰到過像大人一樣的肥羊了。」太肥了,難怪,上面要按捺不住磨刀霍霍了。 他眼神一定,唇角勾出抹說不清的弧度,略推開身邊人,身形忽地一閃,侵身上前,手中刀鞘幾個利落的翻舞,倏忽間又倒退回去,把推開的人攬回身邊。 角落裡有低低的抽氣聲響起。 林尚書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低頭看時,才發現身上的喜服竟然已經碎裂成片,委頹在地,裡面露出的白色中衣卻是分毫無損。 赫然抬頭,罪魁禍首向他笑得愜意無比,好似完成了一件多偉大多了不得的事情一樣,舒心到不行,「我說總覺得哪裡不對,這樣好多了。別人的東西,還是別伸手比較好啊,明白?」 「……」林尚書沉默。終於意識到孤身一人的,是他才對,這個無法無天的悍匪真想對他做什麼,他沒有半點力量反抗。牆角那些顫抖的廢物,根本指望不上。 而這完全任人宰割的局面——居然是他們自己造成的。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冀望於這個人的膽子還沒有大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殺戮朝廷命官的地步。 可惜,看上去這希望實在太渺小。那悍匪一點也不窮凶極惡,相反一直笑著,那種輕描淡寫,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一種姿態,沒有任何顧忌。 所以,當他接下來看見那人忽然扔掉了劍鞘的時候,實在吃了一驚。劍鞘不是兇器——那種武功,要他們的性命大概也根本不需要兵刃。只是感覺上那像一個信號,一個他會不會開殺戒的信號。 溫良玉像沒看見他的吃驚,笑道:「不用著急,會有人動手的。」催命符由誰來下,他並不一定堅持,只要結果一樣。 目的已經達到,他沒什麼興趣再和這些腦子裡總是拐了十七八道彎的人計較,一路累積的隱怒擔憂,在切實重新掌握回身邊的人時已漸漸安穩下來,他走這一趟,本來——也只是為了這一件事。 眼神流轉一圈,不知向哪個方向,嘿然一笑,「雲三,你等急了罷?」 語畢,再不打招呼,溫良玉攜了人,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竟自驚鴻般雙雙越出喜堂,只院牆上閃了一閃,片刻功夫便遠去得不見蹤影。 「也不是很急。」一個陰風颼颼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些年都等了,難道還在乎這一時半刻。」 雲養德一呆,道:「縱仁,原來你也在?」 「這種日子,」一個人從堂裡不知哪個角落慢慢走了出來,招牌的必殺眼神,不是雲三是誰,「我怎麼能不在?」 雲養德有些疑惑:「什麼意思?對了,那個悍匪怎麼會來搶你妹妹?難道他們認識?還有,千秋寨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都是你出的主意,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雲三揚唇一笑,居然很是和藹可親,手指微微一動,袖子裡就滑落出一段明黃的錦緞來。他就以那樣和藹的笑容,配上近乎刻進眼睛裡的陰寒,笑著說:「今上有密旨,予林尚書及雲知府,閒雜者,閃避。」 堂裡一片譁然,無數的目光投向了被點名的兩人,跟著,眾大小官員如來時一樣,潮水般湧出了喜堂,有多遠避多遠。 不詳的麻煩的氣息,這些在官場中打滾煎熬的人精們,已是毫無疑問地嗅到了。 聖旨的內容不長,因為扣下的帽子很大,大到絕對不給翻身的餘地,所以,根本沒有多說廢話的必要。 查前吏部尚書林和連同下屬知府雲某,私造兵器,擅自徵兵,於邊關蠢蠢欲動,罪同屯兵謀反,十惡之首。即日起原地罷職,押解入京,擇日候審。 「這——」雲養德跪在地上,完全愣了,臉色一片慘白,「怎麼會?怎麼可能?」 「御筆朱批,雲知府,」雲三看著他,「您說會不會呢?」 雲養德呆呆地張著嘴,一時都忘了眼前的人是他的親子,只下意識地辯解道:「可是微臣沒有——微臣絕對沒有通敵叛國之心!」 「那麼私造兵器呢?擅自徵兵呢?行政官吏與當地武官協調報備之前,不得單獨動用正規兵備力量。我朝律法明文如鐵,雲知府,莫非你都沒有看過?抑或是明知故犯?」 雲養德腿一軟,就著跪著的姿勢,頹然坐倒。 滿目琳琅大紅喜色,通通變作看不見邊的晃眼諷刺。 「後生可畏啊。」林尚書咳了一聲,一時間也仿佛老了十歲,「這一局棋,是聖上的意思吧?」 雲三沒有隱瞞的意思,「不錯。」罷了官尚能勞動正規武官護送,不過兩年,聖上便被滿朝的摺子逼得只能將他官復原職,美其名曰老將出山。一個區區二品尚書就能紮下如此深的根莖,臥榻之側,試問還怎麼睡得安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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