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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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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我的頭受傷了,滿臉鮮血?所以把他嚇著了?可是我怎麼一點兒也不覺得疼? 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色短袖襯衫和米色長褲粘了地上的泥土,有點髒了,但因為燈光昏暗的關係,所以不是很明顯。胳膊肘破皮了,本來不覺得怎麼樣,但是看過之後一陣一陣的刺痛開始明顯了起來。心理作用,我皺了皺眉,早知道就不看了。 我想站起來,卻發覺跟前的男人離我太近了,如果我硬要起來一定會撞上他。 不知什麼原因,他盯著我的視線讓我很不自在,仿佛……仿佛藏身於暗處的野獸在窺探它的獵物……其實這種感覺是很沒道理的,但感覺本身就很少有道理可言,至少我就經常有莫名其妙的感覺,而這次……多半是突發的意外,黑暗,和昏黃的燈光造成的錯覺吧? 「請讓一讓。」我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感覺到西裝外套下的肌肉實在是堅硬異常。但我沒有因此而退縮,因為我不打算在這裡坐一輩子。 「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他突然開口,聲音裡好象多了點方才沒有的東西…… 我自認為沒傷到送醫的地步,而且我生來討厭看醫生。但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開口拒絕他的好意是不智的。於是我選擇了沉默……與其說我懶得開口,不如說我比較感興趣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我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預感是對的。 他把我抱了起來,霸道得很,根本不曉得人身自由為何物。 要是往常,我絕不會給任何陌生人近身的機會,女子防身十八式早就使出來了。可今天的情形比較特殊……特殊的不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場車禍,而是這個把我抱進車裡的人。 一個奇怪並且固執的男人,我在心裡給他打下第一個評語。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我終於有機會打量他——眼眶幽深,眉濃而筆直,高高的鼻樑,緊抿的唇厚而飽滿,下顎方正而棱角分明……總之這是一張輪廓極深的臉,極男性化的臉,有些像古希臘的大理石雕刻。眼角的細紋(說不出是皺紋還是笑紋)在某一程度上破壞了這份歐式的完美,卻沒有影響半分,甚至凸顯出屬於他自己的特色……很性格。 遺憾的是,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不曉得是車內光線微弱的關係,還是那雙黑洞中的光芒本就黯淡…… 當然,我沒有盯著他一直看,那是很失禮的。儘管我不是什麼淑女名媛,但基本的禮貌還略知一二。以上的種種觀察都是我「無意」間扭頭看窗外的風景或是反射鏡時「順便」注意到的。 此刻,我像個「小淑女」一樣安靜地窩在「大男人」旁邊的座位裡,而我的「小山地」也舒服的佔用了」大寶馬」的整個後備箱,待遇幾乎和我平起平坐。 按理說,在一個黑漆漆的夜晚,慘道橫禍,然後被陌生人強行帶上車,就算不用渾身發抖眼淚汪汪來配合氣氛,至少也要有幾根神經緊張一下下才合邏輯,但我就是恐懼不起來。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也許我是累了,或者困了,或者…… 沉重的眼皮終於體力不支地倒下。 「你習慣睡在陌生人的車裡?」 這是我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問話的自然是那個無意撞了我又執意「救」了我的人。 交代一下,我仍在他的車內,不過地理位置已由高速公路變成了市立醫院的停車場。 「到了?」我迷迷糊糊地問,殘留的睡意還在。 「為什麼會在『諾亞』?這個時間?」他又提出一個疑問,眉頭也擰深了幾分。 我依然摸不著頭腦,含糊地「呃」了一聲。 「我問你這麼晚在酒店幹什麼??」不知他被我的一問三不知惹火了,還是認為我根本在裝傻充愣,右手重重一拍方向盤,發出「咚」的一聲。 原來是問我在「諾亞」做什麼啊……我終於明白了他的問題。 「賺錢。」我又打了個呵欠。 他幾乎是惡狠狠地瞪向我。 我沒有回避他的目光,在視線和他對上的一瞬,我察覺了一點點特別的東西。 好象震驚,好象憤怒,好象鄙夷,好象……好象什麼都是,又好像什麼都不是…… 在我的注視下,他把視線飛快地拋向車外,仿佛我的眼睛會咬人似的。 「下車!」 好冷的聲音……冷得讓我幾乎以為自己方才的臆測都是做夢。 我突然對這個男人的反復無常失去了耐心。我沒有義務回答他每一個無聊的質問! 因此,趁他還看著外面的時候,我飛快打開車門,跳了出來。 微涼的夜風吹醒了我,也吹走了這一晚所有的「特殊」。 當我緩緩轉身面對緊隨我下車的他時,我已恢復了平靜。 「我是否可以拿回我的腳踏車?如果損壞得不嚴重的話。」言外之意,若是嚴重就要閣下賠償維修費,管你身份地位是高是低,要是想賴賬就等著明天上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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