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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嗚……為什麼你可以這麼鎮定啊?明天下午就要比賽了!現在該怎麼辦啊……」

  黃博志抱著剛剛搶救出的一箱東西邁上樓梯,對嚎啕大哭的女孩說:「別哭了,你檢查一下還有什麼東西能用,多一樣是一樣,缺什麼我們再出去買。」

  「可我沒錢啊!你借我嗎?」小惠突然抬頭,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仿佛比平時放大了數倍,瞳孔裡閃著他再熟悉不過的光芒。

  原來這才是重點。

  黃博志放下紙箱,低頭仔細瞧了瞧梨花帶雨的小臉。

  唔,好像不是裝的呢……若不是她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滴了整瓶眼藥水下去,那就是淚腺比常人發達十倍。都淹成這樣了,還嫌水不夠多麼……

  「好吧,我借你。」他無奈的說。「你要多少?話說前頭,我也很窮的……」

  「你可以向師父預支半年的薪水。」

  赫,這都替他想好了?

  「與其我預支薪水,不如你和小恩自己借來得方便吧?」

  「……這是不可能的。」小惠咬著嘴唇說。

  「為什麼?」

  「師父不會答應我們參加這種比賽的。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這件事讓師父知道……就真的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

  她在說什麼?什麼最後的機會?望著那張小小的、突然埋進陰影裡的側臉,黃博志失神了。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兩個女孩渾身都是秘密。撇開那與眾不同的愛好不說,關於她們的身世,關於「惠恩堂」,莫緣大師又是什麼人……他一概不知。但他畢竟是外人,只能猜,卻沒有質詢的立場。

  可他是真的好奇。尤其是現在,他非常非常非常想知道,在那看似堅強卻失去了笑容和從容的表情背後,究竟藏了些什麼……

  他幾時變得如此多事了?

  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必須一再提醒自己,她還是孩子……一個小他七歲、脾氣古怪、發育不良的小丫頭呢?

  「假如這次失敗的話……我就要當尼姑了。」

  蝦米?黃博志一時沒轉過來。「什麼失敗?什麼尼姑?」他還什麼都沒問呢,謎底已經要揭曉了麼?害他心跳突然加速了幾拍……

  「假如這次比賽輸掉,我就要遵照和師父的約定,在我十六歲生日的時候正式剃度出家。」

  這……也太離譜了,他消化不了。

  「可你還要上學啊!」

  「光著頭也可以上學。」

  「這鬼約定是誰想出來的?!」

  「是我自己。」

  啊——他徹底糊塗了!黃博志覺得自己第一次這麼接近抓狂的邊緣。這丫頭要是再不把話說清楚,他就……唉,他也不能把她怎樣啊……氣餒。

  「我們邊走邊說,好不好?」小惠問。

  「走……去哪兒?」

  「當然是去你家了。」小惠抬起頭,抹掉臉上的兩條海帶眼淚,眨一眨水汪汪的眼睛。「地下室毀了,我又不能把這些東西搬回家,除了去你家還能去哪兒?」

  「我可是住宿舍的!」

  「你不用那麼大聲,我又不是沒去過。」小惠扳著手指頭數道,「牆角和床底下都有不少空間,書架也有一半是空的啊!」

  「可是……」

  「你讓我把東西搬過去,我告訴你我和小恩的身世。想不想知道?」

  唔,這丫頭分明是吃定他了……可她猜的沒錯,他想知道。

  「我和小恩是雙胞胎。」

  「嗯,這我已經知道了。」

  「我們是某個神秘家族的遺孤,在一場事故中失去了雙親,等到我們成年的時候將會繼承一筆天文數字的遺產。」

  「嚇!?」

  「這是謠傳。」

  呃……黃博志險些從電車座位上滑下去。

  「那事實是怎樣呢?」

  「事實是,我們只是一對被遺棄在『惠恩堂』門口的嬰兒,簡稱『棄嬰』。莫緣師父好心收養了我們,『曉惠』和『曉恩』也是她為我們取的名字。」

  惠恩堂,曉惠曉恩,還真是省事啊……

  「大家會亂猜也不是沒道理的,因為師父不是一般人。」

  「看得出來。」

  他低頭瞧了瞧坐在旁邊認真講故事的小女生,想起一個月前和莫大師過招的那一幕,震撼的感覺還是很鮮明。那樣的身手,那樣的容貌和談吐……假如小惠真的出家了,十年二十年後是否也會變成第二個莫緣大師?哦不,他想像不出來……是真的想不出來?還是不希望想像出她沒頭髮的樣子?唔,他怎麼突然不痛快起來了?真是奇怪……

  「惠恩堂常有闊太太闊小姐們來暫住。說好聽是吃齋念佛、修身養性,說白了就是做氣質、做形象、做面子,用惠恩堂的名字給自己加分。禪字人人會寫,真正用心去念的又有幾個?但我們不能把這些人拒之門外,畢竟靠她們的香火錢惠恩堂才不會倒,我和小恩才有飯吃,有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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