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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是有這個可能。」他看著眾人,道:「她似乎認為,是我在挑釁找她麻煩。」

  「若然真是如此,這一連串命案,只為引她出現,那她人呢?」阿萬孤疑再問。

  「我撞壞了她的法陣。」知靜開口承認,「我想,她應該已不在城裡。」

  「死了?」裡昂挑眉。

  「逃了比較有可能。」楚騰道:「她有不死之身,不是嗎?」

  「或者,她也有可能被抓了。」阿萬說。

  這個可能性,即便是曾遭巫女惡整的知靜,也不禁為之一凜。

  如果傳說是真的,她若是被抓,下場必不會好受。

  「無論巫女是否被逮了,或逃了,現在首要的都是那批妖。」風家老爺聽著幾個小輩的討論,很快的整理出脈絡,道:「如果銀光是對的,我猜他們多少和巫女是有關的,知道她的來歷,才能布下這個局。既然在吃人的是他們,在亂的也是這一群,只要把他們搞定,剩下的自會離開。」

  他說著,在桌上攤開了一張地圖。

  圖紙上,钜細靡遺的繪著揚州城的地勢山川及大小街坊。

  他將一旁的棋碗拿來,將白棋擱在幾處,再將黑棋擱在幾處,邊看著一室小輩們道:「我當初入揚州,是和人談了條件,來此壓陣,鳳凰樓起樓時,便特意挑了這處建。黑棋所在,是那些妖的勢力,白棋則是咱們這方的人馬,其他的姑且當他們是中立。奇門遁甲中,乙、丙、丁為三奇;戊、己、庚、辛、壬、癸為六儀,合之為九宮。門有八門,開、休、生、傷、杜、景、死、驚。」

  他說著,伸指點了幾個方位,然後拿起一隻茶杯,壓在圖上一處。

  「這兒,便是生門。」

  然後,再將另一隻茶杯,倒扣在另一處。

  「這兒,就是死門。」

  大夥兒湊上前看,將其方位記下。

  「記下了?」老爺問。

  「記下了。」銀光點頭,其他幾個男人也跟著頷首。

  「很好。」風家老爺微微一笑,道:「你們分別照我說的這麼做,咱們來將那群妖,全趕進這棋局裡……」

  說著,他詳細告訴幾個小輩,他布下的局。

  銀光聽得雙眼一亮,還添了些許主意,楚騰當場笑了出來,裡昂暗自慶倖,阿萬忍笑忍到快中傷,知靜臉色微僵,但也沒有反對。

  「楚騰,派人通知蕭靖和你青姨,水道就由他們負責。知靜,你帶著咱們的人馬,在街上店鋪佈局。銀光,你去跟著知靜,沒事就到四海樓坐。裡昂,你同其他人守在這處。阿萬,你多找幾個人,去準備這些東西……」

  半晌後,他分派好所有人的工作,開口詢問:「懂了嗎?」

  「懂了。」所有人異口同聲,齊點頭。

  風家老爺噙著笑,大手一轉,將長長的衣袖抓在手中,眼中精光一閃。

  「接下來,換咱們來狩獵了。」

  §第十四章

  「喂喂,您聽說了嗎?風家小姐回來了。」

  「真的假的?不說她被虎妖抓走吃了嗎?」

  「沒,什麼虎妖,那是虎爺。據說那一夜,風強雨急,有一黑獸嘩地闖入了鳳凰樓,襲擊了風家小姐的香閨,可風家老爺豈是好與,前些日聽得了妖怪傳聞,早早到山神廟裡請來了虎爺壓陣,那黑妖一來,虎爺立時幻化現身,追了上去,一陣纏鬥之後,方把閨女從那妖怪口中救了下來的!」

  「真有這麼靈驗?」

  「誰說沒有,我這才剛從四海樓回來,那銀光小姐,好手好腳的,同風家少爺一塊兒和蕭家夫婦在樓上有說有笑的用飯呢。」

  「您真見著了?該不會是大白天見了鬼吧?還是認錯了?」

  「見著了,她活生生的,有人有影的,就從我身旁走了過去。我瞧得一雙眼都快掉出來了,驚得嘴裡的甜湯流得滿地都是。」

  「這不,您沒在那兒多看一會兒好說嘴,現下急著趕去哪?」

  聞言,那說三道四者,東瞟西瞄了一會兒,方道:「欸,這位爺,瞧您也和咱有緣,我瞅著就和您說了,您可別多嘴啊。」

  「是是是,您說著,我可不多嘴。」

  「話說方才啊,其實秦家的老闆剛好人也在樓上,不一會兒忽地派人下樓,匆匆離開,不知趕著去哪,沒多久下樓的人接二連三,咱隔壁桌的好奇拉了個小二哥探問,這才知道那風家小姐是被城外山神廟的虎爺所救。咱瞧著,秦家老闆那麼匆匆,定是派人出城去請虎爺了。秦家老闆都信了,這必定是真的。咱花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和小二哥打聽了山神廟的位置,現下正想趕著出城,也去請尊虎爺回來供著保平安啊。」

  連秦老闆都信了?

  聽者又驚又喜,忙抓著他道:「這位爺,您可行行好,這山神廟在哪,您快同我說說,我也好去請尊虎爺回來啊。」

  流言,一夜滿城。

  沒半天,通往城外東效山神廟的小路,迅速就排滿了上山恭請虎爺神尊的人潮,這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都有,從三歲娃兒到八十歲老翁都能得見,長長的隊伍,從山上排到了山下,一路延伸到了羅城門外,宛如一尾巨龍船。

  每個上山的人,排隊排了大半天,就為請一尊小小陶制的三彩老虎爺。

  老虎爺只有巴掌大,額上寫著個王字,琥珀雙瞳炯炯有神,身上黑黃條紋相間,還穿了件鑲金邊的黑衣裳,它端坐在位,張牙舞爪的,左掌還生生的壓著一隻黑色的醜惡妖獸。

  有錢的人呢,就請尊虎兒爺來供著,沒錢的人呢,那是去求張虎爺的符咒來貼也能安個心。

  山神廟的香爐很快就被插得滿滿的,鼎盛的香煙很快熏黑了爐,也熏黑了廟,每個排隊上山掏了香油錢才請到虎爺的人,全都興高采烈,沒一個人注意到,以前這兒,是否真有間山神廟,或是那小小的廟宇,原本有多麼亮麗如新,也沒有人注意到,為何那麼小的廟,能在短短時日之內,供出那麼多尊的老虎爺。

  人人只信著,只要請了虎爺回家,供在家門內,正對著大門口,如此一來,非但能保全家大小平安,還能保生意興隆、能旺財。

  它身上的黃,代表財運,黑色的條紋啊,說是壽紋,請到的虎爺身上黑紋越多,表示道行越高,尾巴要是粗一點呢,那可更好啦,就是能雄風再起、保生子啦——

  流言傳來傳去,繞了一圈,被人加油添醋的,很快就更加宣揚開來。

  一時間,大夥兒傳得沸沸揚揚,滿城盡皆為之瘋狂,好似家裡若沒供一尊老虎爺,那就不是揚州人一般。

  風知靜聽著車外行旅商賈們,口耳相傳的說著那虎爺傳說,講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只覺好氣又好笑。

  他瞅著身旁古靈精怪,一路上忍俊不住笑個不停的小女人,無奈問:「這些話,是你傳的?」

  銀光窩在他身旁,吃著從四海樓外帶的銀耳蓮子羹,好笑的道:「我只說了保平安和生意興隆,保生子那段可不是我說的。」

  她頓了一下,俏臉微紅的瞧了他一眼,才面紅耳赤的小聲補充。

  「是爹說的。」

  他微僵,有些窘,一時間,只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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