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吾妻小樓 >


  反正早晚都是要嫁的,嫁誰都一樣!

  奶娘見她回復了精神,便將她的紅頭巾蓋了回去,這才先行下了轎。

  站在大門口豎長了耳朵的冷如風知道不是只有自己受罪,心情可好上許多。

  他早該猜到那瘋婆子怎麼可能乖乖的嫁他,看樣子也是受制於那道聖旨。

  依她那瘋瘋的性子,要她不造反都難,想來他這個夫婿只怕當沒幾天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思及此,他的笑容就真誠多了。

  迎下新嫁娘,冷如風握著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有那麼一瞬的怔愣。這一刻,他才驚覺她是如此嬌小,站在他身旁,甚至未及她的肩頭。印象中她雖不高,卻也沒這麼矮啊!

  狐疑兜在心頭,他開始懷疑這女人不是戚小樓。方才地沒聽她在轎中出聲,說不定她逃婚了,隨便抓了個姑娘代她嫁。

  嗯,越想越有可能。冷如風可不想隨隨便便娶個不認識的姑娘,當下便決定要看看紅頭巾下的臉孔,驗明一下正身。

  只見他扶著新娘過門檻時,腳下一勾,便絆倒了身旁的新嫁娘。

  戚小樓沒提防,重心一個不穩就往前傾倒,冷如風適時的將她一把拉了回來,蓋在頭上的紅巾如他所願的飄然落下。

  一張妝點過的絕麗嬌顏出現在他眼前,她粉嫩櫻唇微張,黑檀木般漆黑的秀髮如飛瀑一般,有幾縷髮絲垂落她粉紅雙頰旁,大大烏黑的雙眼中有著一絲慌亂,驚愕的瞧著他。

  美人兒嬌顏如蘋,恰似桃花兒風中搖曳。

  冷如風腦中閃過這兩句話,一時之間竟無法反應,只呆看著她。

  這人做啥一直看著她?又不是沒見過!

  氣惱的麗起了蛾眉,她才要發火,奶娘便急忙把紅巾撿了回來,替她又蓋了回去,邊著急的問:「大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想起這不是動怒的場合,她斂起了火氣,只在心底暗暗記咒這白癡的老男人。

  這短短對話總算將冷如風的神智喚回。他不由得失笑,原來還真是她。佛要金裝,人要衣裘啊!

  真想不到那頑劣麻煩的丫頭,打扮起來會是這般……美得不可方物。她並非一般那種爪子臉、柳葉眉的纖弱美女,她是那種黑眉大眼、生氣盎然、很有個性的美人。乍看之下,她那張臉和圓亮黑幢散發出來的活力,會讓人有種錯覺,彷佛她周圍的人皆是死物般黯然失色。

  方才那一剎那,他還真是有點失了魂、動了心。

  或許他這門親事,娶得還不算太冤枉。雖然她是碰不得的,但是隨時隨地有個美娘子看看也不錯。他揚起嘴角賊笑著,這下可是有點心甘情願了。

  在繁瑣的禮俗下,兩人成了親、拜了堂,然後依照慣例,新郎倌是在外忙著敬酒,新娘則是關在新房裡、坐在新床上、正襟危坐的餓著肚皮。

  可是,一更天、二更天過去,終於,三更天了。

  聽著打更的敲著梆子報時辰,坐在新床上的戚小樓左等右等,還是未見一人進門。

  然後,她累了、倦了,最後支撐不住的倚著床柱睡著了。

  紅燭已成殘淚終至熄滅,月兒也跟著落下山頭,朝陽隨之升起……咿呀──輕微的開門聲將淺眠的小樓驚醒,她睡眼蒙隴地藉著門外透進的光源,只瞧桌上喜酒美食未撤,她的嫁衣仍在身上,除了紅頭巾掉落地上皺成一團,還有她睡姿不良導致脖子酸疼以外,什麼也沒變。

  「夫人。」

  一聲輕喚,提醒了小樓。

  呀,原來還是有變的。

  看著眼前恭敬的婢女,小樓眼中透出失望;她還以為是夢呢,如果這真是夢,那有多好。

  她坐直了身子,此時才發現天光早已大亮,而她的相公,卻整夜未曾進門。

  昨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他怎能這樣對她?

  小樓深呼吸著,閉上眼再重新張開,這才開口,「小鬍子人呢?」

  「二爺嗎?」小婢女似乎對她不敬的稱呼見怪不怪,乖乖回道:「二爺昨晚喝醉了,說是不想打擾你,所以睡在書房。」

  她聞言臉白了一白,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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